不应浪费姚文元！

姚辉明

“四人帮”成员之一姚文元死了。有关媒体发布了一条只有一句话的消息，这是符合新闻规律的。毕竟，在这样一个商业时代，知道这位昔日风云人物的人真不多，还有兴趣关注的就尤见其少了。
但是，姚文元不应被浪费。我说这句话与经国大事无关，仅是着眼于他身上的文人属性，也许准确点的表述应该是：作为文人的姚文元不应被浪费。对姚文元当然有各种不同的考察视角，可是最方便、最容易入手而且常常被忽略的正是“文人”这个角度：不论你给姚文元冠以什么样的称号，“文棍”、“文痞”、“文化刽子手”也好，“以文学、文化为幌子的政治阴谋家”也罢，你都无法否认，姚文元本来是个“摇笔杆”的。
( O6 B. w  J- X作为文人的姚文元不应被浪费，因为从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文人是怎样在私欲、政治野心的鼓荡下，罔顾人类基本的道义准则，以手中之笔作为晋身之阶，踩着无数无辜者的尸体，走上梦寐以求的权力金字塔，最终又摔得粉身碎骨的。中国有史以来，像姚文元这样的人其实远非少见，所谓“刀笔吏”、“讼棍”是也，这一类人，为了让自己的知识资源换来更大的利益，总是紧紧依附于权力，他们手中之笔已经不再受控于自己的大脑，而是成为挑剔字眼、深文周纳、罗织人罪的绝好工具，经过他们一番舞文弄墨，黑白可以颠倒，善恶可以混淆，阴谋家可以扮为大功臣，清白无辜可以立时成为罪不容诛。但纵观历史，能够像姚文元这样，靠一支秃笔在历史上刻下这么深印记，发挥那么大作用，制造那么多罪孽，而其本人又占据那么高的名位的，古往今来似乎仅此一家。这样一个标本怎能被忽略被浪费呢？
对所有摇笔杆的人来说，姚文元之所以富有普遍的警示意义，是因为几乎很少有人能够逃脱名和利的诱惑。客观地说，当年姚文元还算一个有才华的青年，舞弄文字之始，心中激荡着的那种“成名成家”的渴望也未必不是文人之常情，他最初写作的一些所谓文艺批评，也远不像后来那样蛮不讲理，充满一片凌厉肃杀之气。但幸乎不幸乎，他很快找到了一条成名的捷径，这就是敏锐地捕捉一切政治信号，听命于一时之风尚和气候，把自己的文章作为政坛攻守的开路先锋，至于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会让多少人多少家庭成为牺牲品，则全不在怜惜之列。姚文元的笔就这样一步步成为了一架让人恐惧的绞肉机。姚文元独领风骚的时代当然已经过去，但哪怕就在当下，谁能够说，诱惑一个文人放弃良心和操守的机会就全然没有？
对当下的文人来说，姚文元这一标本还在时时提醒，你的文章是否还残留着姚氏遗风？姚文元的文字是一种怎样的风格？朱正先生曾写过一篇很见功力的文章《姚文元的刀笔》细加分析，按我的归纳，简而言之，姚氏风格大致有三个特点：一是自己俨然就是真理、主义的化身，是人民的天然代表，他仿佛是在审判而并不是和人讲道理；二是语言铿锵悦耳而意思糊涂矛盾，排比句、反问句是这一类文章惯用的句式，常常是排山倒海而来，语言凌厉，气焰逼人，而意思却经不住推敲；三是根本不讲形式逻辑，“偷换概念”、“以偏概全”、“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不加区分等逻辑错误比比皆是。对照一下，像姚文元这类风格的文章现在是否真的绝迹了？那种讲气势讲华丽却连基本的形式逻辑都不讲的文章，现在不是仍然被不少人心模手追吗？个人认为，包括笔者在内的所有摇笔杆的人都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写出的每—篇文章，自己是在和人讲道理还是在打棍子？其中是否有不自觉的姚氏遗风的流露？
. u. [4 |% d9 R8 ~5 M' F作为文人的姚文元不应被浪费，在他身上的确还有可挖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