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贤相姚崇的家训 遗令诫子孙文(1) 姚崇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贵则神忌其满,人恶其上;富则鬼瞰(2)其室,虏利其财。自开辟以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3)者,未之有也。故范蠡(4)、疏广(5)之辈,知止足(6)之分,前史多之。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惧,恩弥厚而增忧。往在中书,遘疾虚惫(7),虽终匪懈,而诸务多阙。荐贤自代,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哀允。优游园沼(8),放浪形骸(9),人生一代,斯亦足矣。田巴(10)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王逸少(11)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此言。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荫(12),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13)。岂唯自玷(14),仍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15)。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致荒废。陆贾(16)、石苞(17),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静思之,深所叹服。 昔孔丘亚圣(18),母墓毁而不修;梁鸿(19)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咨(20)、卢植(21)、张奂(22),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以薄葬。或濯(23)衣时服,或单帛幅巾(24),知真魂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凡厚葬之家,例非明哲,或溺(25)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悭惜(26),至令亡者致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孝之诮(27)。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28)。若也有知,神不在柩(29),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资。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30)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31),必不得将放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32)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33)于永贵里,倾竭府库,广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34),周据关右(35),周则多除佛法而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其蔑如(36)!梁武帝以万乘为奴(37),胡太后(38)以六宫入道,岂特身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孝和皇帝(39)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40)、武三思(41)、悖逆庶人(42)、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寻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来缘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身后难究,谁见有征。且五帝(43)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王(44)之代,国祚延长,人用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45)之类,皆享遐龄(46)。当此之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像之力,设斋施物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47),理证明白,足解沈疑,宜观而行之。 且佛者觉(48)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49)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不行恶,则佛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50),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像,破业倾家,乃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方便之教,虽则多端,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达识,亦为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物,损众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馀,必不然矣。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施为?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儿女子曹,终身不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七,任设七僧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馀财,为无益之枉事,亦不得妄出私物,徇(51)追福之虚谈。 道士者,本以玄牝(52)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敬寻老君之说,亦无过斋之文,抑同僧例,失之弥远,汝等勿拘鄙俗,辄屈于家。汝等身没之后,亦教子孙依吾此法云。 注 释 (1)《遗令诫子孙文》:本文选自《旧唐书·姚崇传》。亦见自《全唐文》卷二百六。 (2)瞰(kan):窥探。 (3)寿考:长寿。《汉书·艺文志》:“乐而有节,则和平寿考”。咎(jiu):灾祸。 (4)范蠡:字子伯。春秋末政治家。楚国宛(治今河南南阳)人。由楚入越,被越王勾践任以国政。吴王夫差破越,他帮助勾践励精图治,攻灭吴国。因认为勾践为人可与共患难,不可同安乐,去越入齐,改名鸱(chi)夷子皮。到陶这个地方称朱公,经商致富。十九年中,治产三致千金,一再分散到贫者和远房兄弟,不为子孙治产业。 (5)疏广,字仲翁,西汉东海兰陵(今山东枣庄东南)人。少好学,明《春秋》,家居教授,远方学生多慕名而至,征为博士、太中大夫。宣帝时,任太子少傅,旋迁太傅,在任五年,与其侄疏受俱称病返乡,以帝与太子所赏赐黄金,请乡族故旧宴饮,不为子孙置产业。他认为,子孙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 (6)知止足:知止知足,不求名分。《老子》:“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7)惫(bei):极度疲乏,困顿。 (8)优游园沼:悠闲自得地在园池中散步游玩。 (9)放浪形骸:王羲之《兰亭集序》:“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放浪,不受约束,恣意放任。形骸:人的躯体。 (10)田巴:战国齐人,属纵横家。尝辩于徂丘,而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一旦而服千人。 (11)王逸少:即王羲之(321—379)字逸少,琅邪临沂(今属山东)人,古代著名书法家。少即有美誉,深为朝廷公卿所重。初为秘书郎,累迁右将军、会稽内史。好服食养性、佳山丽水,与名士同志游处,作《兰亭集序》以明其志。后辞官,与东土人士尽游山水,以弋钩为娱。 (12)覆荫:遮盖,庇护。 (13)参(shen)商是竞:参商都是星名,二星此出彼没,两不相见。比喻兄弟之间不和睦,相互争执。 (14)玷(dian):污损。 (15)嗤(chi)毁:讥笑诽谤。 (16)陆贾:秦汉之际楚人。从刘邦起义并击败项羽。有辩才,常使诸侯为说客。汉朝建立后,曾出使南越,说南越王赵佗归附汉朝。以功任太中大夫。吕后时,病免家居。乃出所使南越国囊中装千金分五子,令为田产。 (17)石苞:字仲容,魏晋之际渤海南皮(治今河北省南皮县)人。晋武帝时累官大司马,封乐陵郡公,加侍中。后镇抚淮南,被帝所疑,回朝任司徒。有六子,生前曾预分田产,预为《终制》,嘱令薄葬。 (18)孔丘亚圣:《全唐文》为“孔子至圣”。 (19)梁鸿:字伯鸾,东汉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初受业太学,博学多通。娶同县孟光为妻,二人同有隐逸之志,遂相继游居霸陵山、齐鲁,最后至吴。父让卒,鸿年幼,以遭乱世,因席卷而葬。 (20)赵咨:字文楚,东汉东郡燕(治今河南延津)人。恒帝时举至孝有道,后历官敦煌太守、东海相,居官清廉,豪强畏其俭节。临终遗言薄葬,当时称其明达。 (21)卢植:字子干,东汉涿郡涿(治今河北涿州市)人。灵帝时任博士、庐江太守、尚书等职,曾率军镇压黄巾起义。董卓专权,他不肯屈节,被免官,遂隐居上谷而卒。临终,令其子俭葬于土穴,不用棺椁,附体单帛而已。 (22)张奂(104~181):字然明,东汉敦煌渊泉(治今甘肃安西)人。举贤良对策第一。历任安定属国都尉、使匈奴中郎将、武威太守、度辽将军、大司农等职。灵帝时以党锢归故里,临终,令子薄葬。 (23)濯(zhuo):洗涤。 (24)幅巾:古代男子用绢一幅束发,称为幅巾。 (25)溺:沉迷,拘泥。 (26)悭惜:吝啬。 (27)诮(qiao):责备。 (28)素业:平常所操持的家业。素:平常。 (29)柩:已装尸体的棺材。 (30)一副:一套。 (31)冠衣:为官者之礼服。 (32)姚兴(366~416):十六国时后秦国君,字子略,姚苌子。公元394~416年在位。他尊崇佛教,迎龟兹僧鸠摩罗什译经讲法,佛学大盛。后连年征战,赋役加重,民不堪命,被东晋将刘裕所灭。 (33)浮屠:又作“浮图”,佛塔的梵语汉译音。 (34)齐:指北朝之北齐。公元550年高欢子洋代东魏称帝,国号齐,都邺(今河北临漳西南)史称北齐。北齐崇尚佛教,广建佛寺,577年为北周所灭。山东:古称山东,指崤山、函谷关以东的地方。非今指太行山以东或山东省境或青齐。 (35)周:指北朝时的北周,公元557年宇文泰之子觉代西魏称帝,国号周,建都长安(今陕西西安),史称北周。周武帝禁断佛、道二教,注重发展生产,577年灭齐,统一中国北方。581年被隋所代。关右:古称函谷关以西的地方。 (36)蔑如:浅薄微小的样子。如,形容词词尾,表示“……的样子”。 (37)梁武帝以万乘为奴:梁武帝萧衍以皇帝万乘之尊的身份出家为僧奴。 (38)胡太后(?~528年):北魏宣武帝妃。安定临泾(治今甘肃镇原南)人。孝明帝即位,尊为皇太后,临朝执政。信佛教,大兴佛寺、佛塔、佛石窟。预征六年租调,民不聊生。武泰元年(528年)孝明帝死,立年仅三岁的元钊为帝。尔朱荣引兵入洛阳,将她和少主沉溺于黄河。 (39)孝和皇帝:指唐中宗李显。 (40)太平公主:(?~713年)唐高宗李治女,武则天所生。 (41)武三思:(?~707)武则天侄。历任夏官、天官及春官尚书,封梁王,参知政事。中宗复位,进拜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私通韦后,培植耳目,构陷大臣。神龙三年又谋废太子重俊,被杀。 (42)悖逆庶人:指中宗之女安乐公主(684~710),韦后生。先嫁武崇训(武三思子),再嫁武延秀。中宗时恃宠纵横,权倾天下,自王侯宰相,多出其门,多营第宅,生活奢侈,后被杀,废为庶人,谥曰“悖逆”。 (43)五帝,指相传上古五位帝王即伏羲、神农、黄帝、尧、舜。 (44)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 (45)彭祖:传说中颛顼帝玄孙陆终氏第三子,姓籛名铿,尧封于彭城,相传寿800岁。老聃:即老子,姓李名耳,春秋战国时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县)人。传说中为道教始祖,著《老子》(《道德经》)5000言。 (46)遐龄:高龄,长寿。遐:长,远。 (47)《白黑论》:亦称《均善论》、《均圣论》。南朝宋沙门慧琳著。载《宋书》第九十七卷。该文假设白学先生(代表儒、道)和黑学先生(代表佛学)的问答,论三教之异同。认为儒、道、佛各有所长,均为圣人所说,殊途同归,可以三教并立,体现三教调和的倾向。因谓佛教的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之说为妄,遭僧众围攻。 (48)觉:觉悟,佛教谓领悟真理。《南本涅磐经》:“佛者名觉,既自觉悟,复能觉他”。 (49)五蕴:佛教名词。狭义指构成现实人的五种事物和现象,广义指物质世界(色蕴)和精神世界(受、想、行、识四蕴)的总和。 (50)小说:指浅薄琐屑的言论。《庄子外物》:“饰小说以于县令,其于大道亦远矣。” (51)徇:顺从。 (52)玄牝:道家指衍生万物的本源。《老子》:“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 《遗令诫子孙文》译文 古人说:富贵会招致人们的怨恨。贵则招致神灵嫉妒你的满盈,人们讨厌你位居其上;富则招致鬼来窥视你的家,奴仆也来贪图你的钱财。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按书籍所记载,那种德行浅薄、承担重任却能长寿无罪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范蠡、疏广之流,明白适可而止和知足的尺度,前代的史书都称赞他们。何况我的才能不及古人,却长期窃得荣耀和宠任,地位越高越害怕,恩惠越厚越增添忧虑。以往在中书省任职时,患病体弱,虽然始终不敢懈怠,可各项政务还是多有缺欠。推荐贤人代替自己,多次真诚祈求,天从人愿,终于承蒙皇上的哀怜和同意。我悠然畅游在园林池沼之间,放浪形骸,人生一世,能这样也就满足了。田巴说:‘百年的生命,没有人能够达到。’王逸少说:‘仅在俯首扬头之间,一切已成为过去的陈迹了。’这些话都是正确的。 近来看到各位达官死后,子孙们失去庇护,大多落入贫寒,为了一斗一尺的家产,也要互相争夺。不仅只是玷污了自己,而且辱没了先人。不论谁是谁非,都受到人们的讥笑和非议。庄田和水碾,既是大家共同拥有的,由于互相推诿、依赖,有的则导致荒废。陆贾、石苞,都是古时贤明豁达的人,所以在死前事先分定家产,以绝身后子孙的争夺,我静心考虑这些,对他们的作法深表赞叹和佩服。 昔日孔丘仅次于圣人,母亲的墓坏了却不去修复;梁鸿是大贤人,父亲去世却用席子裹尸埋葬。从前杨震、赵咨、卢植、张奂,都是当世杰出而通达的人,他们通晓古今之事,都有遗言,嘱咐后人薄葬。有的身穿干净的平常衣服,有的用单层的绢来束发,他们懂得人的真魂离开身躯后,以快速腐朽为最好,子孙都遵照他们既定的主张,至今人们还作为美谈。凡是厚葬的人家,一概都不是明智的,有的沉溺于流行的习俗,不辩善恶贤愚,都以为奢侈厚葬才是忠孝,而节俭薄葬就是吝啬爱财,以至让死者招致戮尸暴骸的惨祸、生者陷于不忠不孝的责难。真是令人痛惜啊,令人痛惜啊!死者没有感觉,自然如同粪土,何必费力厚葬,造成原有家业的损害。如果死者也有知觉的话,他们的灵魂不在棺材里,又何必违背君父之命,耗费可供衣食之用的钱财。我死后,可用平常的衣服来收敛,一年四季的衣服各一套就行了。我生性非常不喜欢作官穿的礼服,一定不要放入棺墓。紫衣玉带,穿在身上足够了,你们不要违背我的遗愿。而且神道也讨厌奢华,阴间崇尚质朴,如果你们违反我的决定,让我在地下尸体遭戮,你们能心安吗?请你们考虑。 现在的佛经,是鸠摩罗什翻译的,姚兴手执经本和他一起对应翻译。姚兴在永贵里建造佛塔,竭尽府库的资财,广求装饰美盛,可他却没有延年,国家也随之灭亡了。另外齐国横跨山东,周国占据关右,周国大量除灭佛法而整治军威,齐国却广泛安置僧徒,依靠佛的力量。等到两国交兵时,齐国灭亡了。国家既不存在,还有什么佛寺呢?求福所换来的报应,是何等轻视!梁武帝以皇帝的身份作寺庙的奴仆,胡太后以皇后的身份入寺为教徒。结果只是身死名辱,都导致了亡国败家的结局。近来孝和皇帝发遣使者去放生,倾国之所有来建造佛寺,太平公主、武三思、悖逆庶人、张夫人等人都度人出家,建造寺庙,这些人用尽手段,寺庙充斥街道,都不能避免杀身破家,被天下人耻笑。佛经说:‘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会一段段折断,火坑会变成水池。’近来因持善乐道不自放纵,而得到富贵和长命的有谁呢?生前的事情容易知道,尚且感到没有回应,身死之后难于推求,谁见到这些有什么征验。况且五帝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是说人们都长寿,没有夭折和遭横祸致死的。三王之时,国运长久,人民修养生息,身为臣子的彭祖、老聃之类,都享受长寿高龄之福。在当时,还没有佛教,那里是抄写佛经、铸造佛像的功力和设斋施舍的功劳?《宋书·西域传》中有位知名僧人,撰著了《白黑论》,道理论述得明确清楚,足以解除深疑,应该阅读照办。 况且佛是一种感悟,在于内心。如果有自然一切事物景象的广大,也没超出色、受、想、行、识五蕴的范围,只要对一切众生都慈悲为怀,行善不作恶事,就把握住佛道了。何必沉溺于小人浅薄的说教,受凡僧的迷惑,把佛经中的比喻当成佛教的记载,抄写经文,描绘佛像,倾家荡产,乃至于舍身也在所不惜,这才是太糊涂啊。也有人为死者造像,称为追福,因人施教,诱导人们领悟佛的真义,办法虽然多种多样,然而诸如念佛布施等事都必须发自内心,靠别人相助难道应该得到善报吗?这样互相欺骗,渐渐形成风俗,既损耗活人的钱财,也无助于死者。假如有通达多识的人,也被世俗所限制了。如来广施慈爱,目的是利于万物,而损害资财不足的众生,增加豪僧富裕的资财,如来一定不会这么做。而且死的常规,自古以来不能避免,制作的佛经佛像,又有什么用呢? 释迦的根本之法是百姓的大害,你们应各自警惕,只要正法在心,不要效法那些儿女之辈,终生不能觉悟。我死之后一定不要实行这种有害之法。如果不能全部按照正道去做,必须顺应俗情,从第一个七日到最后一个七日,任凭你们请僧人设七日斋会。如果斋会的同时必须布施,则应用我常用衣物,不得随意动用多余的资财,去做无益的冤枉事,也不要乱用私人的财物,去顺应祈福的空谈。 道士,原本是以衍生万物来源为宗旨,最初没有逐利、竞争的教论,而没有见识的人羡慕僧人有利可图,就照佛教的做法去做。恭敬地追随老君的教法,也没有斋会的条文,使其同于僧人之列,错得很远。你们不要拘守鄙陋的习俗,有损于家。你们身死之后,也要教育子孙照我的作法去做。 作者简介: 姚崇(651~721),本名元崇,字元之。陕州峡石(今河南三门峡东南)人。武则天时以字行,玄宗时避开元字讳,改名崇。 姚崇以孝敬挽郎入仕,后又中“下笔成章”制举,授濮州司仓。武则天时五迁为夏官(兵部)郎中。时契丹扰河北,军书烦剧,姚崇剖析若流,受到则天赏识,擢为夏官侍郎。圣历元年(698)又加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一次奏对中,以自身及本家百口保百官无反逆者,被则天大为赞赏。中宗复位后,姚崇出为毫州、宋州、越州、常州、许州等州刺史;睿宗即位,再次入相,但因奏请太平公主出居东都洛阳,被贬为申州刺史,移任徐、潞、扬、同等州,为政简肃得人心。先天二年(713),十月,被玄宗召入为相,建议十事,如以仁义治天下,三数十年不求边功,宦官不得干政,皇亲国戚不得任台省官,停止破格滥用人,以法制抑佞倖,公卿、方镇、戚里不得“贡献求媚”,不再增建寺观宫殿,开言路纳谏诤,杜绝外戚干政等,为玄宗所采纳。姚崇还反对滥度人为僧,取缔伪滥的僧徒一万二千亲人,勒令还俗。开元三、四年间,山东大蝗,朝臣及地方官以为蝗是天灾,不能捕。姚崇坚持捕杀,并推行夜间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埋之法,颇见功效。玄宗开元四年(716)九月,荐宋璟自代。但仍受朝廷优礼,玄宗时常以国事咨询。开元九年逝世。遗嘱薄葬,阐明信佛之害,不让子孙为其延请僧道、抄经造像和追荐冥福。姚崇辅佐唐玄宗开创开元盛世而被史学家称为唐代四大贤相之一。伟人毛泽东称赞他为“大政治家、唯物论者”。姚氏宗亲网

大唐贤相姚崇的家训

遗令诫子孙文(1) 姚崇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贵则神忌其满,人恶其上;富则鬼瞰(2)其室,虏利其财。自开辟以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3)者,未之有也。故范蠡(4)、疏广(5)之辈,知止足(6)之分,前史多之。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惧,恩弥厚而增忧。往在中书,遘疾虚惫(7),虽终匪懈,而诸务多阙。荐贤自代,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哀允。优游园沼(8),放浪形骸(9),人生一代,斯亦足矣。田巴(10)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王逸少(11)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此言。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荫(12),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13)。岂唯自玷(14),仍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15)。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致荒废。陆贾(16)、石苞(17),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静思之,深所叹服。

昔孔丘亚圣(18),母墓毁而不修;梁鸿(19)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咨(20)、卢植(21)、张奂(22),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以薄葬。或濯(23)衣时服,或单帛幅巾(24),知真魂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凡厚葬之家,例非明哲,或溺(25)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悭惜(26),至令亡者致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孝之诮(27)。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28)。若也有知,神不在柩(29),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资。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30)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31),必不得将放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32)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33)于永贵里,倾竭府库,广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34),周据关右(35),周则多除佛法而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其蔑如(36)!梁武帝以万乘为奴(37),胡太后(38)以六宫入道,岂特身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孝和皇帝(39)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40)、武三思(41)、悖逆庶人(42)、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寻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来缘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身后难究,谁见有征。且五帝(43)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王(44)之代,国祚延长,人用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45)之类,皆享遐龄(46)。当此之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像之力,设斋施物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47),理证明白,足解沈疑,宜观而行之。

且佛者觉(48)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49)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不行恶,则佛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50),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像,破业倾家,乃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方便之教,虽则多端,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达识,亦为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物,损众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馀,必不然矣。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施为?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儿女子曹,终身不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七,任设七僧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馀财,为无益之枉事,亦不得妄出私物,徇(51)追福之虚谈。

道士者,本以玄牝(52)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敬寻老君之说,亦无过斋之文,抑同僧例,失之弥远,汝等勿拘鄙俗,辄屈于家。汝等身没之后,亦教子孙依吾此法云。

注 释

(1)《遗令诫子孙文》:本文选自《旧唐书·姚崇传》。亦见自《全唐文》卷二百六。

(2)瞰(kan):窥探。

(3)寿考:长寿。《汉书·艺文志》:“乐而有节,则和平寿考”。咎(jiu):灾祸。

(4)范蠡:字子伯。春秋末政治家。楚国宛(治今河南南阳)人。由楚入越,被越王勾践任以国政。吴王夫差破越,他帮助勾践励精图治,攻灭吴国。因认为勾践为人可与共患难,不可同安乐,去越入齐,改名鸱(chi)夷子皮。到陶这个地方称朱公,经商致富。十九年中,治产三致千金,一再分散到贫者和远房兄弟,不为子孙治产业。

(5)疏广,字仲翁,西汉东海兰陵(今山东枣庄东南)人。少好学,明《春秋》,家居教授,远方学生多慕名而至,征为博士、太中大夫。宣帝时,任太子少傅,旋迁太傅,在任五年,与其侄疏受俱称病返乡,以帝与太子所赏赐黄金,请乡族故旧宴饮,不为子孙置产业。他认为,子孙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

(6)知止足:知止知足,不求名分。《老子》:“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7)惫(bei):极度疲乏,困顿。

(8)优游园沼:悠闲自得地在园池中散步游玩。

(9)放浪形骸:王羲之《兰亭集序》:“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放浪,不受约束,恣意放任。形骸:人的躯体。

(10)田巴:战国齐人,属纵横家。尝辩于徂丘,而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一旦而服千人。

(11)王逸少:即王羲之(321—379)字逸少,琅邪临沂(今属山东)人,古代著名书法家。少即有美誉,深为朝廷公卿所重。初为秘书郎,累迁右将军、会稽内史。好服食养性、佳山丽水,与名士同志游处,作《兰亭集序》以明其志。后辞官,与东土人士尽游山水,以弋钩为娱。

(12)覆荫:遮盖,庇护。

(13)参(shen)商是竞:参商都是星名,二星此出彼没,两不相见。比喻兄弟之间不和睦,相互争执。

(14)玷(dian):污损。

(15)嗤(chi)毁:讥笑诽谤。

(16)陆贾:秦汉之际楚人。从刘邦起义并击败项羽。有辩才,常使诸侯为说客。汉朝建立后,曾出使南越,说南越王赵佗归附汉朝。以功任太中大夫。吕后时,病免家居。乃出所使南越国囊中装千金分五子,令为田产。

(17)石苞:字仲容,魏晋之际渤海南皮(治今河北省南皮县)人。晋武帝时累官大司马,封乐陵郡公,加侍中。后镇抚淮南,被帝所疑,回朝任司徒。有六子,生前曾预分田产,预为《终制》,嘱令薄葬。

(18)孔丘亚圣:《全唐文》为“孔子至圣”。

(19)梁鸿:字伯鸾,东汉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初受业太学,博学多通。娶同县孟光为妻,二人同有隐逸之志,遂相继游居霸陵山、齐鲁,最后至吴。父让卒,鸿年幼,以遭乱世,因席卷而葬。

(20)赵咨:字文楚,东汉东郡燕(治今河南延津)人。恒帝时举至孝有道,后历官敦煌太守、东海相,居官清廉,豪强畏其俭节。临终遗言薄葬,当时称其明达。

(21)卢植:字子干,东汉涿郡涿(治今河北涿州市)人。灵帝时任博士、庐江太守、尚书等职,曾率军镇压黄巾起义。董卓专权,他不肯屈节,被免官,遂隐居上谷而卒。临终,令其子俭葬于土穴,不用棺椁,附体单帛而已。

(22)张奂(104~181):字然明,东汉敦煌渊泉(治今甘肃安西)人。举贤良对策第一。历任安定属国都尉、使匈奴中郎将、武威太守、度辽将军、大司农等职。灵帝时以党锢归故里,临终,令子薄葬。

(23)濯(zhuo):洗涤。

(24)幅巾:古代男子用绢一幅束发,称为幅巾。

(25)溺:沉迷,拘泥。

(26)悭惜:吝啬。

(27)诮(qiao):责备。

(28)素业:平常所操持的家业。素:平常。

(29)柩:已装尸体的棺材。

(30)一副:一套。

(31)冠衣:为官者之礼服。

(32)姚兴(366~416):十六国时后秦国君,字子略,姚苌子。公元394~416年在位。他尊崇佛教,迎龟兹僧鸠摩罗什译经讲法,佛学大盛。后连年征战,赋役加重,民不堪命,被东晋将刘裕所灭。

(33)浮屠:又作“浮图”,佛塔的梵语汉译音。

(34)齐:指北朝之北齐。公元550年高欢子洋代东魏称帝,国号齐,都邺(今河北临漳西南)史称北齐。北齐崇尚佛教,广建佛寺,577年为北周所灭。山东:古称山东,指崤山、函谷关以东的地方。非今指太行山以东或山东省境或青齐。

(35)周:指北朝时的北周,公元557年宇文泰之子觉代西魏称帝,国号周,建都长安(今陕西西安),史称北周。周武帝禁断佛、道二教,注重发展生产,577年灭齐,统一中国北方。581年被隋所代。关右:古称函谷关以西的地方。

(36)蔑如:浅薄微小的样子。如,形容词词尾,表示“……的样子”。

(37)梁武帝以万乘为奴:梁武帝萧衍以皇帝万乘之尊的身份出家为僧奴。

(38)胡太后(?~528年):北魏宣武帝妃。安定临泾(治今甘肃镇原南)人。孝明帝即位,尊为皇太后,临朝执政。信佛教,大兴佛寺、佛塔、佛石窟。预征六年租调,民不聊生。武泰元年(528年)孝明帝死,立年仅三岁的元钊为帝。尔朱荣引兵入洛阳,将她和少主沉溺于黄河。

(39)孝和皇帝:指唐中宗李显。

(40)太平公主:(?~713年)唐高宗李治女,武则天所生。

(41)武三思:(?~707)武则天侄。历任夏官、天官及春官尚书,封梁王,参知政事。中宗复位,进拜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私通韦后,培植耳目,构陷大臣。神龙三年又谋废太子重俊,被杀。

(42)悖逆庶人:指中宗之女安乐公主(684~710),韦后生。先嫁武崇训(武三思子),再嫁武延秀。中宗时恃宠纵横,权倾天下,自王侯宰相,多出其门,多营第宅,生活奢侈,后被杀,废为庶人,谥曰“悖逆”。

(43)五帝,指相传上古五位帝王即伏羲、神农、黄帝、尧、舜。

(44)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

(45)彭祖:传说中颛顼帝玄孙陆终氏第三子,姓籛名铿,尧封于彭城,相传寿800岁。老聃:即老子,姓李名耳,春秋战国时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县)人。传说中为道教始祖,著《老子》(《道德经》)5000言。

(46)遐龄:高龄,长寿。遐:长,远。

(47)《白黑论》:亦称《均善论》、《均圣论》。南朝宋沙门慧琳著。载《宋书》第九十七卷。该文假设白学先生(代表儒、道)和黑学先生(代表佛学)的问答,论三教之异同。认为儒、道、佛各有所长,均为圣人所说,殊途同归,可以三教并立,体现三教调和的倾向。因谓佛教的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之说为妄,遭僧众围攻。

(48)觉:觉悟,佛教谓领悟真理。《南本涅磐经》:“佛者名觉,既自觉悟,复能觉他”。

(49)五蕴:佛教名词。狭义指构成现实人的五种事物和现象,广义指物质世界(色蕴)和精神世界(受、想、行、识四蕴)的总和。

(50)小说:指浅薄琐屑的言论。《庄子外物》:“饰小说以于县令,其于大道亦远矣。”

(51)徇:顺从。

(52)玄牝:道家指衍生万物的本源。《老子》:“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

《遗令诫子孙文》译文

古人说:富贵会招致人们的怨恨。贵则招致神灵嫉妒你的满盈,人们讨厌你位居其上;富则招致鬼来窥视你的家,奴仆也来贪图你的钱财。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按书籍所记载,那种德行浅薄、承担重任却能长寿无罪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范蠡、疏广之流,明白适可而止和知足的尺度,前代的史书都称赞他们。何况我的才能不及古人,却长期窃得荣耀和宠任,地位越高越害怕,恩惠越厚越增添忧虑。以往在中书省任职时,患病体弱,虽然始终不敢懈怠,可各项政务还是多有缺欠。推荐贤人代替自己,多次真诚祈求,天从人愿,终于承蒙皇上的哀怜和同意。我悠然畅游在园林池沼之间,放浪形骸,人生一世,能这样也就满足了。田巴说:‘百年的生命,没有人能够达到。’王逸少说:‘仅在俯首扬头之间,一切已成为过去的陈迹了。’这些话都是正确的。

近来看到各位达官死后,子孙们失去庇护,大多落入贫寒,为了一斗一尺的家产,也要互相争夺。不仅只是玷污了自己,而且辱没了先人。不论谁是谁非,都受到人们的讥笑和非议。庄田和水碾,既是大家共同拥有的,由于互相推诿、依赖,有的则导致荒废。陆贾、石苞,都是古时贤明豁达的人,所以在死前事先分定家产,以绝身后子孙的争夺,我静心考虑这些,对他们的作法深表赞叹和佩服。

昔日孔丘仅次于圣人,母亲的墓坏了却不去修复;梁鸿是大贤人,父亲去世却用席子裹尸埋葬。从前杨震、赵咨、卢植、张奂,都是当世杰出而通达的人,他们通晓古今之事,都有遗言,嘱咐后人薄葬。有的身穿干净的平常衣服,有的用单层的绢来束发,他们懂得人的真魂离开身躯后,以快速腐朽为最好,子孙都遵照他们既定的主张,至今人们还作为美谈。凡是厚葬的人家,一概都不是明智的,有的沉溺于流行的习俗,不辩善恶贤愚,都以为奢侈厚葬才是忠孝,而节俭薄葬就是吝啬爱财,以至让死者招致戮尸暴骸的惨祸、生者陷于不忠不孝的责难。真是令人痛惜啊,令人痛惜啊!死者没有感觉,自然如同粪土,何必费力厚葬,造成原有家业的损害。如果死者也有知觉的话,他们的灵魂不在棺材里,又何必违背君父之命,耗费可供衣食之用的钱财。我死后,可用平常的衣服来收敛,一年四季的衣服各一套就行了。我生性非常不喜欢作官穿的礼服,一定不要放入棺墓。紫衣玉带,穿在身上足够了,你们不要违背我的遗愿。而且神道也讨厌奢华,阴间崇尚质朴,如果你们违反我的决定,让我在地下尸体遭戮,你们能心安吗?请你们考虑。

现在的佛经,是鸠摩罗什翻译的,姚兴手执经本和他一起对应翻译。姚兴在永贵里建造佛塔,竭尽府库的资财,广求装饰美盛,可他却没有延年,国家也随之灭亡了。另外齐国横跨山东,周国占据关右,周国大量除灭佛法而整治军威,齐国却广泛安置僧徒,依靠佛的力量。等到两国交兵时,齐国灭亡了。国家既不存在,还有什么佛寺呢?求福所换来的报应,是何等轻视!梁武帝以皇帝的身份作寺庙的奴仆,胡太后以皇后的身份入寺为教徒。结果只是身死名辱,都导致了亡国败家的结局。近来孝和皇帝发遣使者去放生,倾国之所有来建造佛寺,太平公主、武三思、悖逆庶人、张夫人等人都度人出家,建造寺庙,这些人用尽手段,寺庙充斥街道,都不能避免杀身破家,被天下人耻笑。佛经说:‘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会一段段折断,火坑会变成水池。’近来因持善乐道不自放纵,而得到富贵和长命的有谁呢?生前的事情容易知道,尚且感到没有回应,身死之后难于推求,谁见到这些有什么征验。况且五帝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是说人们都长寿,没有夭折和遭横祸致死的。三王之时,国运长久,人民修养生息,身为臣子的彭祖、老聃之类,都享受长寿高龄之福。在当时,还没有佛教,那里是抄写佛经、铸造佛像的功力和设斋施舍的功劳?《宋书·西域传》中有位知名僧人,撰著了《白黑论》,道理论述得明确清楚,足以解除深疑,应该阅读照办。

况且佛是一种感悟,在于内心。如果有自然一切事物景象的广大,也没超出色、受、想、行、识五蕴的范围,只要对一切众生都慈悲为怀,行善不作恶事,就把握住佛道了。何必沉溺于小人浅薄的说教,受凡僧的迷惑,把佛经中的比喻当成佛教的记载,抄写经文,描绘佛像,倾家荡产,乃至于舍身也在所不惜,这才是太糊涂啊。也有人为死者造像,称为追福,因人施教,诱导人们领悟佛的真义,办法虽然多种多样,然而诸如念佛布施等事都必须发自内心,靠别人相助难道应该得到善报吗?这样互相欺骗,渐渐形成风俗,既损耗活人的钱财,也无助于死者。假如有通达多识的人,也被世俗所限制了。如来广施慈爱,目的是利于万物,而损害资财不足的众生,增加豪僧富裕的资财,如来一定不会这么做。而且死的常规,自古以来不能避免,制作的佛经佛像,又有什么用呢?

释迦的根本之法是百姓的大害,你们应各自警惕,只要正法在心,不要效法那些儿女之辈,终生不能觉悟。我死之后一定不要实行这种有害之法。如果不能全部按照正道去做,必须顺应俗情,从第一个七日到最后一个七日,任凭你们请僧人设七日斋会。如果斋会的同时必须布施,则应用我常用衣物,不得随意动用多余的资财,去做无益的冤枉事,也不要乱用私人的财物,去顺应祈福的空谈。

道士,原本是以衍生万物来源为宗旨,最初没有逐利、竞争的教论,而没有见识的人羡慕僧人有利可图,就照佛教的做法去做。恭敬地追随老君的教法,也没有斋会的条文,使其同于僧人之列,错得很远。你们不要拘守鄙陋的习俗,有损于家。你们身死之后,也要教育子孙照我的作法去做。

姚崇简介:

姚崇(651~721),本名元崇,字元之。陕州峡石(今河南三门峡东南)人。武则天时以字行,玄宗时避开元字讳,改名崇。

姚崇以孝敬挽郎入仕,后又中“下笔成章”制举,授濮州司仓。武则天时五迁为夏官(兵部)郎中。时契丹扰河北,军书烦剧,姚崇剖析若流,受到则天赏识,擢为夏官侍郎。圣历元年(698)又加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一次奏对中,以自身及本家百口保百官无反逆者,被则天大为赞赏。中宗复位后,姚崇出为毫州、宋州、越州、常州、许州等州刺史;睿宗即位,再次入相,但因奏请太平公主出居东都洛阳,被贬为申州刺史,移任徐、潞、扬、同等州,为政简肃得人心。先天二年(713),十月,被玄宗召入为相,建议十事,如以仁义治天下,三数十年不求边功,宦官不得干政,皇亲国戚不得任台省官,停止破格滥用人,以法制抑佞倖,公卿、方镇、戚里不得“贡献求媚”,不再增建寺观宫殿,开言路纳谏诤,杜绝外戚干政等,为玄宗所采纳。姚崇还反对滥度人为僧,取缔伪滥的僧徒一万二千亲人,勒令还俗。开元三、四年间,山东大蝗,朝臣及地方官以为蝗是天灾,不能捕。姚崇坚持捕杀,并推行夜间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埋之法,颇见功效。玄宗开元四年(716)九月,荐宋璟自代。但仍受朝廷优礼,玄宗时常以国事咨询。开元九年逝世。遗嘱薄葬,阐明信佛之害,不让子孙为其延请僧道、抄经造像和追荐冥福。姚崇辅佐唐玄宗开创开元盛世而被史学家称为唐代四大贤相之一。伟人毛泽东称赞他为“大政治家、唯物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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