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惠行，姚莹为黎阳都氏三修宗谱作序

姚尚明

道光甲辰至乙巳年（1844-1845），姚莹两使西藏乍雅，每“往返六七千里，道经绝漠”，于冰山雪窖中，崎岖备至，却能“处之若恬，途中诵读吟咏不辍”，纪事抒怀之诗存录于《后湘续集》，其间，姚莹系统地考察川藏的山河、地形、风土人情，并对“西洋各国情节及诸教源流，尤深致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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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些耳闻目睹的第一手资料，姚莹于乙巳年完成了《康輶纪行》，他在书中呼吁：“欲吾中国稍习夷事，以求抚驭之方耳”,书中还特别提醒人们要防范英国对西藏的不轨图谋。此书和魏源的《海国图志》、徐继畬的《瀛环志略》一起，开启了中国早期近代思想启蒙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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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年，姚莹除了写就这一引导时人“睁眼看世界”的鸿篇巨著，还写了些吉光片羽、弥足珍贵的小文，譬如为黎阳都氏（桐城“植本堂”）三修宗谱作的序。姚莹在序中写道：“甲辰秋，余妹丈名师鲁者寄札云：今岁续修家乘，丐序以并其首。余骤聆斯言，觉恋恋家乡之意油然而生”。

甲辰年，因功罹祸的循吏姚莹，改号“展和”以彰不渝之志，挚友方东树先生深晓其师柳下之和，在姚莹澹然奉旨以同州知州发四川用时，作送别诗云“展禽三黜耐卑官”。农历六月，姚莹至成都，九月，还未接任同州知州，即被委任赴西藏里塘，调解乍雅两呼图克图纷争，据蜀中旧例，“有大不韪者，则罚以藏差”，可见亲西方的议和派对其的非难仍未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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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九月底，姚莹即将启程进藏，是夜雨涨秋池，晨起，见鸟鸣振露、落叶飘庭，远眺巴山苍郁深沉、云迹绕峰漫漶，念及即将开启的边藏之行，淡淡的乡愁与怅惘卷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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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思乡的人也正为家乡的亲友所牵挂，当他游步庭轩之际，仆从呈上其妹夫都师鲁公寄来的家书，字里行间充满了关切，信的末尾盛赞姚莹之勇、之慧、之才、之胸襟情怀，并欲藉其名士风流，援笔为黎阳都氏（桐城“植本堂”）三修宗谱作序。

姚莹紧握家书，觉得它如瓦楞上的阳光，坦诚、暖热、愉悦、亲切。姚莹农历十月一日启程进藏，农历十二月底回到成都，在乙巳新年的喜庆中，把酒挥毫为黎阳都氏修谱作了序。

姚莹在序的开头即写道：“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又曰：茑与女萝，施於松上。古人重乡谊而安土，重迁良有以也。余自弱冠后，即宦游粤之东西、楚之南北，以及吴越闽浙诸远方，屡年来谬膺烦剧之任，公事鹿鹿，刻无时暇晷，以致乡党戚友故旧见闻难及，每不胜离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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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自祖父春树公姚斟元起，家道中落，春树公常年出游幕食，曾主讲香山县榄山书院。父亲醒庵公姚骙，客游两广苏浙等地近三十年。

姚莹一生亦如此宦游，1808年二十三岁的姚莹荣中进士，却不见委用，次年应粤督百龄之邀，入其幕府。后步祖父之尘，主讲榄山书院，1816年受命为福建平和县知县，厥后一直在闽台、江苏等地为官，颇有政声，被誉为“闽吏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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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则徐、陶澍赏其才，推为台湾兵备道兼学政，加按察使衔。在此任上，热爱宝岛，身察民情，注重教化，著有《东槎纪事》。时值英国等西方列强觊觎中国，自幼即以王守仁为偶像的姚莹，率台湾军民与犯岛英军五战五捷，却遭议和派及英国侵略者所不容，被诬以“欺饰冒功”、“枉杀”，羁拘入刑部狱，欲重治其“罪”。一时朝野哗然，均为姚莹鸣不平，六天后得以释放，旋即，姚莹被谪放蜀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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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常年在外漂泊，年逾花甲之龄，远在蜀地过春节的姚莹，提笔作序时，对家乡对亲友的思念之情，喷涌而出：“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茑与女萝，施於松上”，这世上最值得崇敬的，就是家乡，一定要相守帮持的，就是兄弟亲友。而此刻，关山远隔，凤栖他乡树，灯寒独夜人，不胜离索之感，如这冬日朔风，侵肌彻骨。

谈及家谱，姚莹感喟世人修谱时极不严谨，妄攀臆附之风盛行：“窃叹人世兢夸右族，侈谈名家，分仁杰之告身，豪宗奕奕；讬子骞之后裔，华胄摇摇。姑事女巫，赵彦四因而入相，宗扳满奋，沈休文肆其纠弹。瓜搭李而认子孙，槐与橘而为兄弟，如斯类者，不可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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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郡都氏，宋朝有都公旦等，“俱以官秩显闻於时”，及至明朝，迁居桐城的都氏二世祖昌公，“宣德年选贡浙江青田县令，因治绩行取兵部主政”，“历朝名公巨乡以其嫡祖诚渊源一脉，非若言李悉出陇西，而言刘悉出彭城也”。始自公都子的黎阳都氏，渊源和分支，世系井然，脉络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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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姚莹阐述黎阳都氏续修家谱的原因，都氏自二修谱帙至今已有五十多年，子孙繁衍日盛，年代愈深而世系愈涣，若不加编订，恐时间久远，迁徙外地的族人难稽、难辨、难访，增修谱帙“无非存继述之心，伸尊亲之义，敬宗收族，所谓一举而众善备焉者也”！

“自兹以往，黎阳之保世滋大，继继绳绳，洵足为吾桐之望族也。夫余忝属姻末，故援笔而乐为之序”。姚莹觉得，黎阳都氏孝悌勤勉、和美睦邻，执引桐北敦风厉俗，且姚都两族又是姻亲，故而欣欣然提笔作序。

姚莹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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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好谱序，姚莹附上一封信给妹夫师鲁公，让他宽慰家乡亲友，勿多担忧牵挂，他情怀旷达地写道：“生长桐邑，于异域地形风土多所茫然，一再出关，殊方情事，了然可证”，因而为官边陲，其实也人生的一大幸事，虽然思念乡梓，但“既受殊恩，方在迁谪，断无引退之理”，于有生之年，姚莹还想为国家多做点贡献，堪称中国传统社会的“人表”，令人肃然起敬。并附书“和德惠行”与姻亲共勉，其意为：“和者，其德之盛，惠者，其行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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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莹先生，无论视其为才华横溢的桐城派文人、“经世派中的循吏”、还是睁眼看世界的先觉者、功勋卓著的保台爱国者，皆令人高山仰止，其为黎阳都氏三修家乘作序，实乃都氏之荣幸。谨以为文，略彰先生之风，今适逢修谱之风甚炙，作序者亦可藉此序为矩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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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姚濬昌编《姚石甫先生年谱》

2，施立业著《姚莹年谱》

3，都其琛、都荫藻纂修《黎阳都氏四修宗谱》

附都氏宗谱中姚莹序文（原版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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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其琛、都荫藻纂修《黎阳都氏四修宗谱》，附都氏宗谱中姚莹序文（原版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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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莹觉得，黎阳都氏孝悌勤勉、和美睦邻，执引桐北敦风厉俗，且姚都两族又是姻亲，故而欣欣然提笔作序。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茑与女萝，施於松上”

“窃叹人世兢夸右族，侈谈名家，分仁杰之告身，豪宗奕奕；讬子骞之后裔，华胄摇摇。姑事女巫，赵彦四因而入相，宗扳满奋，沈休文肆其纠弹。瓜搭李而认子孙，槐与橘而为兄弟，如斯类者，不可哂乎？”

黎阳郡都氏，宋朝有都公旦等，“俱以官秩显闻於时”

“宣德年选贡浙江青田县令，因治绩行取兵部主政”

“历朝名公巨乡以其嫡祖诚渊源一脉，非若言李悉出陇西，而言刘悉出彭城也”

阐述黎阳都氏续修家谱的原因，都氏自二修谱帙至今已有五十多年，子孙繁衍日盛，年代愈深而世系愈涣，若不加编订，恐时间久远，迁徙外地的族人难稽、难辨、难访，增修谱帙“无非存继述之心，伸尊亲之义，敬宗收族，所谓一举而众善备焉者也”

“自兹以往，黎阳之保世滋大，继继绳绳，洵足为吾桐之望族也。夫余忝属姻末，故援笔而乐为之序”。姚莹觉得，黎阳都氏孝悌勤勉、和美睦邻，执引桐北敦风厉俗，且姚都两族又是姻亲，故而欣欣然提笔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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