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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调兵遣将,要向四川王屏藩、吴之茂等进攻。利用汉将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等,把已经进攻到陕,甘间的王屏藩军打回四川。双方在汉中和川陕边界对峙了几年。清军借口转运困难,粮饷匮乏;又借口北京地震,“房屋倾坏,……人各怀内顾之忧”,请求暂缓进攻。玄烨除严令进军外,在康熙十八年十一月,下了就地“打粮”的“上谕”。《平定三逆方略》卷四十八说: - L U, K: v7 q0 M
“上谕户、兵二部:前据大将军等疏称,王屏藩诸贼,于汉中兴安诸处,拥众数万,坚定抗拒。以此推之,必广储粮饷,为数年之备。今我大兵,骤入恢复之也,贼所聚粮,必已多得。……惟蜀路运粮,最为重要。宜于所复城池、村落,遍访贼积米谷,悉行察收,俾进蜀官兵,不误支给。……诸将军、大臣等,俱宜殚心储备,所获汉中诸处钱陵米谷,节省支用,副朕灭寇安民至意。此后所至之地,惟宜以此为急务。” 8 K5 t- C9 { p' Z `+ r) {
这纸冠冕堂皇的“上谕”,就是暗示进攻四川的官兵,只要能够拚命打进四川,所到之处,不管城市或乡村,准许大肆抢幼,尽量搜索财物。表面上说:“副朕灭寇安民至意”,实质上,是以牺牲四川人民的生命财产去引诱这一群虎狼将兵贪财忘生地拼命向四川进攻。这完全是明官军“扫粮”政策的扩展。玄烨又敕谕张勇、王进宝等四汉将,规定:“官兵前进,则满洲大兵,亦即相继进剿。”于是汉军在前,旗兵后继,到康熙十九年(1680)一月,已经由广元、保宁而攻下了成都。可是四川人民乃大受涂炭。先被汉军杀戮搜刮一番,紧跟着旗兵又来抢掠一场,诚如李瑨《平贼碑》所说:“甲寅(康熙十三年)之岁,逆藩煽乱,……全川陷失,……士民其瘵。渠邑界在东陲,实当孔道,兵篦寇梳,受祸尤烈。”(见《片石齐文集》)四川人民就在“兵篦寇梳”的情况下,被这群虎狼强盗抢光、杀光了。 1 c6 d4 }% C3 M9 G: [8 c
清初的官僚,都知道掩盖自身罪恶的办法,把破坏四川的责任,诬加到张献忠身上。但从他们的四川纪行中(多收入《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七帙),仍能看出四川逐步破坏的情形,和破坏逐步加深的程度。
2 i" Y3 f+ }2 U) I4 D- k! p 康熙九年(1670),王澐随蔡毓荣入蜀安辑地方,他在《蜀游纪略》中说:“经永川、荣昌、隆昌、内江,观盐井。……旁有废井,乃献贼所塞。他邑废井甚多,修复者十未及一。问火井,闻在富顺云。”但到吴三桂战乱后,陈奕禧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押运饷银入川(陈仅是县丞一类小官,偶尔还说几句真话),他在《益州于役记》中说:“盐亭、南部、阆中、射洪,皆有盐井,……惟南部多至五十二井。盐亭十六,为乱兵所塞,止存其一。”陈奕禧说破坏盐井的是“乱兵”,而王澐却推到二十多年前的张献忠身上,显然是故意栽赃的。王澐入川所见,成都破坏的最凶,只有嘉定还有完整的房舍。他说:
+ i; Z! p6 E) B; ` A- N, g; e “成都,……官民庐舍,劫火一空。蔡公至,馆于棘园,即蜀王宫也。……惟有重城,馆舍皆草创。……又至青羊宫,楼观焕然,时贤所重构也。登楼四望,……阡陌宛然,溪流清驶,人烟久绝,尽成汙莱,山麋野豕,交迹其中。野外高丘累累,……城中茅舍寥寥,询其居民,大都秦人矣!(清政府由陕西招徕的)” 1 _" V0 U6 q# _9 F8 c/ M
“至嘉州,……州治未被兵残,庐舍完整,为仅见云。” 9 }6 D4 Z' K' q4 J z' Z- G& f6 m
康熙十一年(1672),王士祯典试入川,沿途所见,荒凉不堪。王在《蜀道驿程记》说: 5 r3 v* X" v, k2 Q4 F S+ ^2 W) Y
“(闰七月)十三日,……次宁羌州。州在乱山中,无城堞。……明末流寇小红狼据之,又经献贼之乱,城郭为墟。” 5 ~1 y3 {; Z1 @
“十四日,……二鼓抵黄坝驿。……夜闻呼噪声,询之,云麋多食稼,农夫野宿驱之故耳!” ( [, G0 ^1 a7 u' @# i. |! W" |' ?
“十六日,未午次广元县。……自宁羌至此,荒残凋瘵之状,不忍覩。闻近有旨招集流移,宽其徭赋,募民入蜀者,得拜官。”
9 ^" d$ _4 @4 i" o) t, E+ N “二十四日,午次盐亭县。……行十五里,次秋林驿,在深箐中。目前种种,如地狱变相。……人家十余,结茅竹在箐中。土人云,蛇虎虽多,与人无害。” 8 d6 O' g! a3 v/ k7 ]7 l: ]; C
“二十六日,……哺抵建宁驿。竟日出没荒草中,土人云,地多虎,日高结伴始敢行。”
" O+ ]5 c. q4 [2 D2 S “二十七日,……自潼川西来,山险稍平,然泥淖特甚。……弥望百里,田在草间。午后次中江县。……县颓废甚于潼川,境内人户才三十余家。”
# s `6 N+ b) X& w “二十九日,……次汉州。……城中石表,咫尺相望,想见盛时。而城堞室庐,鞠为茂草矣。”
" C. ?# y: ~1 ^; ] “八月,……初三日,……午抵成都府。”
8 X% T+ q& |/ ?5 q& x( a “九月二十五日,发成都府,……次双流县,县已废入新津。……入城,即颓墉废堑,虎迹纵横。”
- D$ |9 F) e3 N5 k “二十八日,……出眉州西行。……弥望荒原,风雨如晦,数十里无饮烟,最为荒阒。” , ]% g2 S6 u* [
“二十九日,……午次夹江县,嘉定州界。……自巴阆走成都至眉,千余里名都大邑,鞠为茂草。”
2 c7 m. @! h7 }; h3 v 王士祯沿途所见的凋残情况是:川北自宁羌到广元,破坏的最凶,“城郭为墟”,居民稀少,“麋多食稼”,“荒残凋瘵之状,不忍睹”。自保宁经成都到眉州,“干余里名都大邑,鞠为茂草”,“田在草间”,城内“虎迹纵横”。可是四川又遭受了清军和王屏藩等七年战祸,到康熙十九年才算基本结束。所以康熙二十一年(1682)陈奕禧运饷银到四川,二十二年方象瑛典试到四川,他俩沿途所见到的情景,更加凄凉了。陈奕禧《益州于役记》说:
1 Y" _3 A: H, f4 V: B “(十月)四日,……至宁羌州,入北门,四郭皆荒草,缚柴为城门,刺史与城隍同衙。”
0 {/ f+ k1 v% z! E! W “十三日,十五里虎跳驿。烟火百家,……颇盛于县。”
& c9 {5 M# J6 Y$ Z8 }0 F' A# d3 d “十五日,晤阆中令。……舍舟登陆,以民稀夫少,末得行。”
& l: y% n7 j$ f7 N# Z: e" |( s “十八日(按,陈在阆中等民伕数日),渡嘉陵江,稍南上锦屏山。……今逢变乱,古木尽遭逆兵戕斫,无复佳胜。” ' U' E, m0 u9 O4 }* M E
“廿日,渡嘉陵江而南,……高地低田,兵余仅见耕耨。”
, J- p; ^+ F. W( e3 D5 z- S “廿一日,……十里柳边驿,宿馆舍。自入栈来,州邑皆荒残,无复烟火。” 3 k" t; v" o1 s0 H# ?
“廿三日,……十五里紫荆铺小尖。岩阿群鹿,大者如马,往来于荒田中,止息甚闲。……廿五里盐亭县,宿店。”
( @. r* \3 N1 i6 f% }! w$ Z! r “二十四日,……十里庙垭,见虎。……十里秋林归驿,宿店。……终夕群虎逐鹿,呜声绕床不绝。” 4 Q: ]3 S$ o# i$ D& R
“二十五日,……十五里桃花溪。……土地肥厚,人民不存,鞠为蓬茆。” 0 i8 T( s0 [& P' a3 f$ |% r6 a3 m; F
方象瑛《使蜀日记》说: + S- i- c: ]% v# u: C# b5 K* h4 [
“八月,……十七日,是夕泊广元县。……二十日,经苍溪县,……午余抵保宁府。二十二日,渡阆水复陆行。次龙山驿,舍宇颓废。……夜趋柳边驿,不及宿。小猴牙草舍索米,不得,取干粮给从人,燃薪达旦。……二十三日,次柳边驿,颇多居民。……二十四日,由灵山铺至盐亭县。川北自保宁以下,旧称陆海,明末张献忠屠戮最惨,城廓村镇尽毁。田野荒芜,人民死徙,处处皆然。……二十六日,抵潼川州。沃野千里,尽荒弃,田中树木如拱。……九月一日,次汉州,抵新都县,皆名区。乱后中衢茅屋数十家,余皆茂州(指羌人。今设茂汶羌族自治县),虎迹遍街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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