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纵贯线』〈转〉知青忆逃火车票被捉：红卫兵脾气 没人敢拷我们

姚元周

　　知识青年回杭州有几个人不逃票？一年做到头没有钞票，不逃票结个套回来？
　　盲流也逃票的，抓牢拷一顿，赶下车。我们比盲流狠，红卫兵脾气，要造反的，天不怕地不怕，那个辰光刘少奇邓小平都乖乖打倒，规章制度都砸烂了，哪个敢拷我们？
　　钞票贴在鞋垫儿里、塞进棉袄里，同姑娘儿一道走，查到了么，姑娘儿到列车长那里哭，哭得越伤心越好，一边哭还要一边说，姆妈生毛病、阿爸住医院，生产队一分钞票没挣到还要倒挂。列车长心软么，让你们哭过去，心硬么赶下去，大不了爬下一趟火车再一站一站逃。
　　喷喷，你这种哭作污拉的逃票法是小儿科。第一年都是这种逃法。第二年就不成功了，列车员晓得你们这帮人的路数，这一招不灵了。
8 Z* M3 z/ H0 K& O8 P( E" ~　　从虎林上车坐慢车到哈尔滨，鸡西站前后肯定要查票的，慢车么，几分钟停一停，上下车人又多又乱，查票了，查票的咋咋唬唬喉咙蛮响，你这节车厢跳下去那节车厢爬上来，这一路好逃的。哈尔滨到上海这一路是快车，两个三个钟头停一停，查票也刹刻，两头乘警一堵，你往哪里逃？
　　我们队里的阿牛，他在哈尔滨买一张一块钱的车票上了到上海的57次。过了沈阳，查票了。阿牛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他把窗拉上三十厘米透空气，同时把票叼在嘴上，眼睛假装闭牢打瞌睡。他瞄见查票的手伸过来要拿票了，嘴巴一张，这张车票正好被刮进来的风卷出窗外。
6 E! {( w4 t0 l$ C( N/ Y# J　　查票的问：车票？阿牛瞌睡醒了，眼睛瞪得像灯泡，反问，我的票呢？你没有接牢？旁边的人说，被吹到窗外了。阿牛头脸朝窗外大叫，哎呀，我的车票！车票！
　　查票的弄糊涂了，问，你到哪里？阿牛用悲惨的哭腔嚎道，到杭州呀，怎么办呀，我一年的辛苦呀！
7 s) @! O+ o; l* Y+ `& p　　查票的说，别急，等我查完了票，带你到车长那里给你开个证明。
" E7 Z1 Q# f% b& B: A　　阿牛拿到证明，送车长和列车员一人一小包黄豆儿，安安耽耽到杭州。本事大不大？
8 F% D$ ?) p; c$ O　　后来，我们队里有几个陆续抽调到学校当老师。老师是国家干部，享受探亲假，放了寒假他们屁股掸掸回杭州了。挣工资的人想想我们挣工分的没有探亲假的苦，回去特意买张到萧山或者到杭州附近某小站的车票，一定要软票，软票是一张剪出里程的纸儿，站名时间是圆珠笔写上去的。老师到了杭州，出站千万不可检票，马上把车票寄给我们，我们只要把车票上的1月8日的8前面添1，1月18日可以走一个人，到了后再寄回来，把1月的1小心改为2，2月18日又可以走一个人。这张票子至少可以用三次，再还给当老师的，让他去报销。
　　回杭州要头颈伸出候人家的票子总归吃力。再说，有的卖票的坏，晓得知青会做手脚，故意用大写，壹贰叁肆，怎么改？，我从去到病退回杭州，来来去去四五趟吧，从来没有买过车票。最冒险的一次就是病退办成功了，铺盖托运出，我先逃票到哈尔滨，到了哈尔滨，我花了五角钱买了一沓报纸爬上火车。查票了，我报纸挥挥：卖报！卖报！从查票的身边挤过去。混到苏州后，我到厕所间换套衣裳，到十号车厢补票补张到上海的票，上海下车再坐慢车到杭州，这一趟十块钞票都不到！
8 K3 d" \' _% ^4 E% R- {* i4 m　　老子辛辛苦苦做了一年，泥里爬水里滚才挣了五六十块，一张火车票就去了。想想肉都肉痛煞。我哪里肯掼给铁路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