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宗亲,注册并登录姚网后才可以发帖,才可以结交更多姚氏宗亲。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舜葬九疑”考古系年 吴顺东 “(虞舜)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太史公融会浮沅湘窥九疑获取的耆旧故实,验之以先秦文史简册,研磨淬炼,去伪存真,终于替一代圣帝明王的最终归宿,做出了掷地有声万难质疑的总括(详《史记·五帝本纪》、《史记·太史公自序》)。后来学者无不因“江南九疑,是为零陵”的多元定位方式及其决疑于千载之前,存确论于百世之后的深远用意,而对太史公心生高山仰止的倾慕。而我总觉得,太史公这段话中所包含的苦心孤诣,绝非仅此而已。巡狩时间与“江南”之义先且搁置不论,但看崩苍梧之与葬九疑的并列,才明白何为炼字,何为一丝不苟。《礼记·檀弓》曰:“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山海经·海内南经》曰:“苍梧之山,帝舜葬于阳,帝丹朱葬于阴。”《大荒南经》又云:“赤水之东有苍梧之野,舜与叔均之所葬也。”是苍梧本自有别于苍梧之山或苍梧之野,前者属于山系总称,后者仅为庞大山系中的一座山峰而已!太史公深知个中三昧,所以亲赴苍梧,实地寻访舜冢所在,最终以崩葬分述的方式,完成了对帝舜葬处的确指:苍梧万山,广袤无际;帝舜驾崩,葬于九疑;九疑九疑,苍梧之间;山在何处?“江水”以南!个人以为,这才是太史公借“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十二字所要表达的全部含义。魏晋以前,九疑作为苍梧山系构成元素之一的性质并未失真,因此魏文帝曹丕合诸儒之力汇编而成的《皇览》,仍有关于九疑的原真性注解,其文曰:“舜冢在零陵营浦县。其山九溪皆相似,故曰九疑。”很明显,九疑仅为一座山的名称而已。这里还对《史记》未能体现的内容做了重要补充,足以让世人清楚知道帝舜葬处之所以称为九疑,实因其山本为形质相似的九支溪水的共同源头。应该说这是非常典型的地标了。方今九疑山中,其实也只有三分石足以荣膺“九溪相似,故曰九疑”的美誉(三分石下,潇江上源五溪发育自山之西面直至山之东北,恰好对山体北面形成整体环绕,因此深疑“江南九疑”之“江”,或者即实指此处之潇江而与长江无关;潇江五溪加上岿水、沲水、锦田水的上源,亦足占九溪之名实)。笔者曾据《国语·吴语》所载楚灵王“阙石陂汉,以象帝舜”的史实推定东周前后位置明确的舜陵即今三分石(又名舜公石。详《徐霞客游记·湖广日记》);换言之,当今三分石的前身就是正宗地道的九疑山。相关论略已收入《九疑山舜帝陵庙沿革汇考》,此不赘述。“九溪相似”的九疑山通过简单的字词置换最终演变为令人迷惑的九疑山系,肇始于郦道元《水经注·湘水》的“罗岩九举”,而完备于元结《九疑山图记》的“九峰相似”,无论出于传抄讹误,或源于文学发挥,终究彻底背离了《史记》本旨,致使九疑与苍梧混淆莫辨,投机之学者有隙可入,争端一开,祸延千载,而积弊流布,令人扼腕!故先做九疑名实辨略置于篇首。纲举则目张,以下系年之文,无非征引排比,因果互证,期于眉目清楚,使读者诸君稍减“舜帝陵庙终究归宿不明”的叹恨而已。 一、古地图与迄今所见最早的舜帝陵庙 尽管“秦汉以来建庙山下”之类记载在各类文献中屡见不鲜,但在1972年马王堆汉墓发掘出土《长沙国南部地形图》(以下简称《地形图》)以前,九疑山舜帝庙的创始时间与始建地点问题始终苦于缺乏明证而悬停于疑信之境。这幅《地形图》堪称奇迹,虽然绘制于2100多年前的汉初,却是产生于等高线式的测绘手法,因此无论江河湖泊山地丘陵还是道路城镇等主要图形要素,跟今图都能建立起良好的对应。唯一有所区别于今图的,则是《地形图》在表现区域内重大名胜古迹时,所用写实手法特为夸张些。这就是图上最醒目的地标,有着九个东西向排列的柱状物、九柱之间有5个或7个屋宇状图形、旁注“帝舜”二字的纪念性建筑物。柱状物皆弧顶,顶端涂黑呈半月形,下端涂黑呈长方形,居中者又以黑带区分为两个仿佛为白底黑字的独立区间,据总体特征分析应为石碑,但也包含了人文始祖及古帝王身份的象征意味;屋宇状图形似乎运用了类似于透视法的绘图原理,因此有高低和宽窄的差别,同时也显示出这是带有偏角的侧视构图,即各屋宇图形基本属于其侧立面写实;“帝舜”二字不加方框或圆圈,表示并非地名标识。综合诸可见因素分析,可以肯定这是一座早期舜帝祠庙,且为坐北朝南格局。比照今图,判定该庙建于今三分石北面,当即文献所谓的“山下舜祠”之位置。而祠庙的年代下限不晚于《地形图》的绘制年代,即至少距今2100余年。当时建祠于此,实因三分石自先秦以来即是被确认无误的舜冢所在地,其正确的名字就叫九疑山!作为旁证,以山陵为名的“九疑观”在大唐贞观以前仍依三分石原址营缮的事实,也确切反映出三分石实即魏晋以前真正的九疑山(详《明文海》“记”部所录蒋《重修九疑观碑记》)。 二、王朝兴替之际诞生的最高级别舜帝陵庙——虞帝陵园 西汉末年,安汉公王莽受禅登极,国号新。这一政治权力再分配的意外变故,造成了规格最高的舜帝陵庙的适时诞生。始建国元年(9),王莽登极伊始,即迅速分派骑都尉嚣等为督办大使,前往上都桥畤、零陵九疑、淮阳、齐临淄、城阳莒、济南东平陵及魏郡元城,分别督建黄帝、舜帝、胡王、陈敬王、齐愍王、伯王、孺王等7座陵园(按所谓伯王者,名伯纪,王莽之高祖;孺王者,名翁孺,王莽之曾祖。庙共七座,合乎天子宗庙的七庙之制。事详《汉书·王莽传》)。为了表示对帝舜的极端尊崇,王莽还特别下诏改零陵郡为九疑郡。这种行政建置的变革历史,《汉书·地理志》“零陵郡”条下有明确记载,并在《水经注》、《次山集》等文献中各有不同程度的反映。虞帝园建于何处,从王莽敕令为“零陵九疑”的确切地理指认看,自必仍依秦汉舜祠故址;但考虑到九疑舜冢一带的环境、交通等可变因素,则承担陵园营建使命的朝廷大臣又有可能因时权变,另觅新址。现有的考古线索则对这一可能性有所体现。2002年,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曾在玉琯岩遗址西南角有限的空闲地带内做过局部试掘,发现了一个口小底大、截面呈袋状的西汉晚期祭祀坑,坑体很明显属于中原“灰坑”风格,其间沿坑壁等距离均衡放置同一件祭器不同部位残片的特殊埋藏方式,却与习见于洞庭湖区新石器时代的坎瘗遗迹大同而小异;坑内填以纯净黄土并加粗夯,形成东端直达坑口、西半部低于坑口约20厘米的坎状构造,根据西半部坎坑上部积有纯净炭末且内藏半把铁匕首的情况分析,这是明显附加了禋祀方式的复合祭仪。在如此特殊的地理空间,竟出现风格如此独特的坎坑,推测只应与新莽遣官至九疑山营建虞帝陵园的事件相关,而这项复合祭仪则属于奠基时的告建或竣工时的告成仪式。不过,由于祭祀坑以东仍被“汉唐坪”自然村最集中的民居所占压而无从实施有效的考古发掘,因此前述推断还得不到诸如建筑基址方面的直接支持。 三、东汉时玉琯岩升为象征性舜帝陵墓,而远朝九疑舜冢 东汉前期,舜帝祠庙仍建于玉琯岩前台地南部,这就是汉以来文献中所云之泠道舜祠。该祠至章帝时庙貌犹存,以故应劭《风俗通义》备载“汉章帝时,零陵文学奚景于泠道舜祠下得玉琯十二枚,献之朝”。玉琯岩也自此得名。近年玉琯岩考古发掘获取的东汉文化遗物较为丰富,遗迹的相对完整性也在遗址早期遗存中独占鳌头。2004年,曾在西汉晚期祭祀坑西面约10米处发现一列北端已到尽头、南端因当代民居占压尚未查明,由已知16个柱间距约11米的椭圆形柱坑构成的大型建筑遗迹,时代上限为东汉早期。由于该列柱坑两侧探方内完全不见任何有序甚或零散的东西向柱坑痕迹,而其间相当部分木柱又朽烂于东汉晚期,据此废弃堆积内的情形分析,该遗迹只应是牌楼一类性质的单体建筑,附属于当时的舜祠建筑主体,因此又可称之为“陵阙”。阙柱既呈南北向分布,则舜祠主体理应为坐东朝西格局。从方位照应看,祠宫北面的玉琯岩与建筑朝向设计间确有差距,但山丘卓然独立,本身宛如巨冢,南、东、北三面又有溪水环绕,总体上也差堪模拟九疑舜冢了。而玉琯岩盆地中央平旷,三面临水,四周环山,南有双峰如双阙,潇江若出其间,西面群峰连璧拱城,西北至正北为高峰低岭相形互补,自东北而至东南诸山连环布局差似玉玦,正东山顶有峰凹凸宛若巨人仰卧,有大小二水孕育于杨子岭下,潜行出无为洞口及南面岭脚,合流而南入潇江,由盆地西北蜿蜒远去,山水形胜与汉代风水堪舆之学的基本理念十分契合。祠宫东北、玉琯岩正南又见东汉双人合葬砖室墓一座,以砖墙中分为二室,甬道朝向杨子岭,以印纹硬陶大瓮为葬具,并有东汉早期青瓷随葬,推测墓主人为当时负责管理看护舜帝祠宫的守陵啬夫及其妻子。玉琯岩前东汉舜祠于文献无考。《水经注》所载位于(九疑)山之东北的泠道舜祠,或疑在玉琯岩,但方位既有不合,且在本遗址考古发掘中也暂未搜寻到相关线索,姑且存疑。 四、彼衰此盛:玉琯岩舜帝陵庙升格为九疑宗主 盛衰兴替,自然之道。依托九疑舜冢(按即三分石)的舜帝祠庙历经千载沉浮,至唐代终于画上了句号。永泰二年(766),时任道州刺史的元结鉴于“秦汉以来置庙山下,年代寝远,祠宇不存”(《次山集·论舜庙状》)的现实情况,遂奏建新庙于新址,这就是道州城西的唐代舜庙。后亦湮废。中唐前后,玉琯岩舜祠曾因荒败而了无形迹。元结曾游历其间,观水无为洞,夜宿无为观,诗文中竟无玉琯岩舜祠的只字片语,或者可为明证。有唐一代,玉琯岩前有明文记载的建祠举措发生于晚唐。据《九疑山志》,僖宗咸通年间胡曾试任延唐县令,“请复立于玉琯岩下,有敕建舜庙碑记”(按碑记当即胡曾所作《九疑图碑》,罗泌《路史》有载。宋时尚存)。此庙应该说属于比较典型的“回归”之作。近年玉琯岩陵庙考古曾发现晚唐舜庙建筑残迹和祭祀瓷器,可见其事不虚。 北宋初年,朝廷力行教化,议定国家祭祀常典,九疑山作为帝舜崩葬之地,其陵庙之营缮、守护及祭祀诸事与炎黄同制。祠庙仍建于玉琯岩前。自北宋至南宋,事实上经历了多次规模不一的营建或修缮:建隆初由刺史王继勋奉诏重修,知制诰张澹奉敕撰碑(详《九疑山志》)。宋太祖开宝年间的修缮虽无传世文献为凭,但据2004年考古发掘资料的综合分析,该阶段的主体工程是对祠庙两庑建筑的扩充;营建时间的推断则基于西侧廊庑废弃堆积内出土建筑陶瓷上的“开宝××”年号铭文。第三次大规模的修缮完成于淳祐六年。时任郡守的潼川人李袭之董成其事,并撰文嘱同郡书法家李挺祖书丹勒石以纪其盛,文辞今存于玉琯岩右侧岩壁上,其中《蔡邕九疑山碑铭跋》有曰:“九疑名昉离骚,祠庙古矣,乃无汉以来碑刻。阅欧阳询《艺文类聚》有蔡邕碑铭,然仅载铭词而碑文不著,惜也;他所遗逸多矣。袭之既考新宫,遂属郡人李挺祖书于玉琯岩,以补千载之阙云。淳佑六年秋八月郡守潼川李袭之题。”“既考新宫”云云,类同《春秋·隐公五年》“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即指舜祠因循故址修缮已毕遂告成于舜帝之神的意思。 2004年考古揭示的玉琯岩舜帝陵庙宋代建筑群规模宏大,规制严谨、特征典型,比照宋人李诫《营造法式》所述,可厘定其规格属于成熟于北宋的大型殿阁建筑。从清理解剖的实际情况看,该建筑层面内包含了晚唐、北宋、南宋等三个前后延续、彼此基址布局未见严重偏移现象的主要建筑阶段。建筑群坐北朝南,中轴线上为一前一后两座大殿,正殿4进7间,面积876平方米,边长超2米的巨型磉墩40个,周围均有砖铺散水;寝殿3进5间,面积416平方米,边长超过16米的巨型磉墩24个,殿前设散水,并以连廊与主殿相通。前后主殿两侧均为开间大小不一的两进式配享殿。廊庑亦两进构架。依建筑体量的承力需求,柱基的营造方式主要包含了以砂石瓦砾逐层细夯的巨型磉墩和石础基本平齐地面的普通柱坑。结合勘探试掘资料,判定唐宋祠庙中心建筑基址南北长120米,东西宽80米,总面积9600平方米。正南神道宽约10米,残长约150米,因早年辟为农田并持续耕种之故,神道大部已面目全非。庙庭垣墙以西约100米,尚残存人工堆筑的半月形土丘,故老呼为社山,实即社稷坛;坛之东侧有砖铺便道连接祠庙。垣墙以外,还可见多处平面呈正方形的小型建筑遗迹,应为亭阁。唐宋三段舜庙建筑遗迹的重见天日,对于复现晚唐以来大型殿阁建筑之工艺、结构、布局等多个方面的历史映像,具有显而易见的学术意义。 玉琯岩舜帝陵庙在整个元代决无大修之举,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距离最近一次重建时间太近,祠庙本身结构尚称坚固;二是元代朝廷仍将古帝王祀典集中于距京师较近的所在地(《元史·世祖本纪》载,至元十二年二月,敕令“立后土祠于平阳之临汾,伏羲、女娲、舜、汤、河渎等庙于河中解州、洪洞、赵城”),再者统治南方的实际时间仅短短数十年,南方偏远山区诸如舜帝陵庙之类纪念性项目所得到的关注或曰影响自然相对不足。玉琯岩遗址发掘所见最晚一期以窄小条砖为墙基的建筑遗存,北方的研究者是肯定要将它列入元代的了,但在湖南,根据有纪年依据的宋墓资料对比,就确实还只能视为南宋的制作,中庸一点,或许断为宋元之际也未始不可。个人以为,只要不影响遗存根本属性的判断,有这点南北文化时间差的存在,对于研究视野的拓展,价值反而更大了。 写到这里,该循例略为总结。读者法眼当已洞察,前述诸节无不围绕考古发现这一主线,重在阐述相关陵庙已被考古发现所揭示的内容,及与文献记载之间的必然或可能的对应关系。而“江南九疑”真实主旨的破译,应该说直接关涉到“舜葬九疑”问题的大是大非,这里也做了较为重点的剖析,但想要实现的目标,不是结论,而是寻求并考量某种尽可能合乎客观实际的理解方式。 〔《舜文化论文集》(第一辑),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 0 X6 ~( r+ \1 `, V
}% ^! b7 X# ?3 u( J2 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