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子”新解驳议（节选）

闽南姚斌

“重瞳子”新解驳议（节选）

王  建

关于“重瞳子”，传统的解释是目有二瞳子，例如裴骃《史记集解》即引《尸子》云“舜两眸子，是谓重瞳”。“重瞳”一词颇违事理，莫非一个眼睛里真会有两个瞳子？于是，有人作《“重瞳子”新解》（《武汉大学学报》1987年第4期，下简称《新解》）。

《新解》以现代科学知识为出发点，认为“根据现代医学和光学理论，真正的‘重瞳子’现象是不可能存在的。眼睛构造的客观规律告诉我们，人眼绝不可能生有两个瞳孔。‘重瞳子’的说法必定有误”。那么，正确的解释是什么呢？《新解》根据夏渌先生“重”和“童”原是一字的观点及俞樾《古书疑义举例》所列注文误入正文的现象，认为《史记》“原本作‘舜盖重子，项羽又重子’。当‘重’‘童’字形分化以后，古人为了训明此‘重’为‘童’，就在旁边注一‘童’字。于是乎‘两字同义而误衍’为‘重童子’……又由于‘童’再度分化为‘童’和‘瞳’的古今字形，于是乎又衍‘目’字，并改‘童’为‘瞳’”。这就是说，《史记》的“重瞳子”原作“重子”，意思是“童子”，即“少年英雄”。作者大概觉得这个结论不会有人赞同，所以又补充说，舜年二十以孝闻，“正是一个少年英雄”，而项羽“初起时”，也才“年二十四”。“两人的盛名的确是早在‘童子’时期就已冠有的。”

《新解》一举给历史上增加了两名英姿飒爽的少年英雄，观点确乎新奇可喜。但这种美好的设想却是完全不能成立的，因为所有古文献中的“童子”并没有半点《新解》所涂抹的那种英雄气质，在《史记》之前，有两条材料与“重瞳”有关：

《尸子》：“昔者舜两眸子，是谓重瞳。”

《荀子·非相》：“尧舜参牟子。”杨倞注：“参眸子，有二瞳之相参也。”

这表明“重瞳”与“两眸子”或“参牟子”是一回事，均指眼睛的奇异之状。如果“重瞳子”还可以拐弯抹角地解释成“童子”之误的话，那么“两眸子”和“参牟子”又是什么之误呢？

经过上面分析，可知将“重瞳子”解释为“童子”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新解》的作者之所以得出这一结论，是由于他将传说与历史事实混同起来，错误地认为史实中不可能出现的奇异现象在传说中也不应出现。其实传闻自是传闻，史实自是史实，有时两者差距很大。生活中的人固然不会目含重瞳，但传说中的人却不妨有两眸重瞳，而尧舜所处的远古历史恰恰具有强烈的传说色彩。

舜的重瞳不过是这众多怪异相貌中的一种而已，在那个连神都造得出来的年代，这算得了什么呢？并且这种神化活动并未停止，至少隋代还有人被描绘成重瞳，《隋书·鱼俱罗传》：

俱罗相表异人，目有重瞳，阴为帝王所忌。

我以为司马迁对“重瞳”的态度是可取的，实际上他并未肯定地说舜和项羽一定是“重瞳子”，倒是首先申明他是“闻之周生”、“又闻”之他人的。《五帝本纪》记载舜的事迹时，只字未提“重瞳子”，《项羽本纪》中也只是在最后才交待有此一说，这都清楚地表明司马迁认为那只能作为一种传闻，不可坐实。二千多年后的今天，反而将传闻与真实混为一谈，这是欠妥的。

（《古汉语研究》1989年第2期）

卧龙姚建中

阅读学习了。谢谢阿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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