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尚明 发表于 2013-11-20 20:58:13

“智者仁心话姚枢”系列

“智者仁心话姚枢”系列一 拓荒百泉创全国学术中心

http://www.sina.com.cn2008年09月24日07:26大河网-大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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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姚伟文图

  前不久,辉县市北环路出了一次交通事故,事故不算太大,但交警处理起来却有点棘手:事故一方为现代人,另一方则是元朝人。“肇事双方”都有损失,现代人的车头撞得不成样子,元朝人损失更大,墓碑被撞倒在地,断为两截。
  双方都挺冤。现代人说,元朝人的墓嵌在路上,我这是防不胜防;躺在墓中的元朝人不能站出来理论,他的后人出头喊冤:这墓已经700多年,你这路才几年?
  这个元朝人是谁?墓能保留到现在,应该不是一般人。记者在网上查询,有人说是姚枢的墓,但实地察看,得知这是姚枢之子姚炜的墓,姚枢的墓在其侧后方数米处。关键时刻,儿子挺身而出,为老父亲挡了一撞。
  姚枢是谁?现在大多数辉县人不太清楚了。我们搭乘出租车,司机师傅告诉我们那是“一个官家小姐”的墓,在我们启发下,他有了点模模糊糊的印象:“那是辉县出过的最大的官儿吧?”
  官做得大不大,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姚枢的确曾经为辉县增光添彩,他曾以一人之力,使辉县一度成为北方乃至全国性学术中心。
  姚枢是元世祖忽必烈所倚重的智囊,“世祖奇其才,动必召问”,面对稍纵即逝的历史机遇,他曾数次助忽必烈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被授中书左丞、大司农、太子太师等职务。在蒙古军队南征过程中,姚枢多次劝诫勿滥杀,因此拯救生灵无数。更为重要的是,姚枢还是元代理学大家,为元代理学的兴盛做出巨大贡献。
  在中国思想发展史上,理学的重要地位毋庸置疑。这个学派形成于北宋,完善于南宋,但当时的天下分崩离析,由于战火的阻隔,成熟后的程朱理学长期未能传向孕育自己的中原。而姚枢凭借睿智的目光和坚忍的毅力,打开了程朱理学向北方传播的大门,并以官学方式传授,“使天下人皆诵习程朱之书”,最终在元朝中期,使程朱的注解成为科举考试“标准答案”。这不仅促进了大元帝国的封建化,也使程朱理学成为后来明清两代的主流思想。
  姚枢不是辉县人,但他却对这方水土情有独钟。他曾在此卜宅而居,一住十多年。作为当时北方理学的核心人物,他在这里传道授业解惑,吸引众多学者、学子接踵而至,使辉县百泉成为当时重要的学术中心。公元1278年,姚枢病逝于大都(今北京),遗命子孙将辉县作为他永久安息的地方。为了守护祖先的墓茔,他的一支后裔至今仍生活在这里。
  位于辉县市北环路的是姚枢家族墓地,除他本人外,名人还有元代大文学家姚燧、元代平章政事姚炜。据当地人介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个墓翠柏掩映,郁郁苍苍,墓前石马、石羊整齐地排列,堪为辉县一景。但如今姚燧墓已了无踪迹,姚炜墓嵌在路中,姚枢墓周围杂草丛生,瓦砾遍地。所幸,在姚枢墓的侧后方,一株野生的大椿树张着如伞般巨大树冠,为他遮风避雨,让人感觉到这方土地对一代大儒的情谊。
  得窝阔台知遇促成理学北归
  姚枢出生于公元1201年。那时,未来的成吉思汗正在蒙古大草原上蓄积着横扫欧亚大陆的能量。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注定要被那场狂飙改变命运。
  姚枢字公茂,号雪斋,敬斋。他的祖先曾作为后唐的使者出使契丹,不知什么缘故留居其地,从此落籍营州柳城(今辽宁朝阳)。100多年后,姚枢的祖父和父亲先后担任金国中下级官吏,其家辗转回到中原。姚枢生于汾州(今山西汾阳),金末,他父亲姚渊调任许州(今河南许昌)录事判官,“乃徙家于许”。姚枢自幼读书刻苦,自期甚高,当时闲居许州的名士宋九嘉对他倍加赏识,认为他有“王佐略”。
  这个时候,在蒙古军队长鞭的频频抽打下,金朝已是风雨飘摇。公元1232年,蒙古军攻破许州,姚枢被迫出逃,这时,宋九嘉已出任蒙古官职,姚枢就到燕京(今北京)投靠他,宋九嘉将他推荐给了名臣杨惟中。
  杨惟中那时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他是汉族人,幼时父母在蒙古与金国的战争中遇难,因机缘巧合,他被成吉思汗的三子,即后来成为大汗的窝阔台收养。杨惟中“知读书,有胆略”,20岁时就奉命出使西域30多个国家,“宣畅国威,敷布政条”,使这些国家归顺元朝。既是大汗养子,又有勇有谋有功绩,杨惟中自然深受器重,后来更是接替耶律楚材,以中书令行使宰相职权,在任期间敢作敢为,治绩显著,“天下畏其勇而怀其仁”。
  所谓“英雄惜英雄”,当时姚枢32岁,杨惟中只有27岁,两个青年才俊相互欣赏,杨惟中很快推荐姚枢前往漠北,觐见窝阔台。那会儿漠北没有汉人士大夫,窝阔台“喜其来,甚重之”,留他在身边数年,姚枢因此熟知了蒙古的风俗和文化。
  1235年,皇太子阔出统兵攻宋,姚枢受诏从杨惟中随军出征,到汉地求访儒、道、释、医、卜、酒工、乐人等类人才。这是姚枢在历史舞台上的第一次演出,可说极其成功,他以睿智的目光和果断的行动,对历史的演变发挥了深刻的影响。
  姚枢深知自己此行的意义,在血腥而无序的战争中,他敏锐而专注地履行使命。蒙古军破枣阳,主将欲坑杀姚枢搜罗的各色专门人才。在他的全力保护下,这些人脱逃“入竹林间,尽免于死”。
  不久,蒙古军又打下德安(今湖北安陆),“其民数十万,皆俘戮无遗”。其时,姚枢还没有能力制止滥杀,但他拿着窝阔台的诏书四处奔走,尽力解救身着儒服的人,其中一位叫赵复的人言谈不俗,慧眼独具的姚枢当即将赵复带在身边,与他同吃同住。看着“戎服长髯”的姚枢,赵复顿感落入异族之手,悲切难抑。当夜深人静,姚枢睡熟之际,他悄然逃走。姚枢醒来,惊出一身汗,乘月驰马,踏着积尸,不顾一切地追赶。追到一条河边,只见冷冷残月下,赵复“披发赤脚,仰天而号”,向河中间走去。姚枢滚鞍下马,奔跑水中,拽回赵复,然后“委屈劝勉”:“汝存,子孙或可传诸百世。”
  尽管人救了回来,但赵复“因九族俱残”,仍无意跟随姚枢北上,姚枢说以传道大义,赢得他的尊重,赵复这才勉强同意北上,并将自己所藏八千多卷“程朱传注诸书”赠与姚枢。
  不久,姚枢亲自护送赵复北至燕京。为“传继道学之绪”,在中书令耶律楚材的支持下,姚枢协助杨惟中在燕京创立太极书院及周子(周敦颐)祠,“以二程、张、杨、游、朱六子配食,请赵复为师,选俊秀有识者为道学生”,从学者达百人之多,由是,理学在北方传布日广。而姚枢“首受其学”,成为赵复的第一个学生,精心研读“程朱二子性理之书”,很快成为阐扬理学的一个重要人物。
  理学产生于北宋,但随着大宋南迁,该学派主要人物流落江南,传承到朱熹时,形成了完整的体系。理学是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理论表现,但这种新兴的学术,在北方却没有多少回响。金和南宋对峙百年,导致南北“声教不通”,金朝的儒士崇尚汉代经学的章句注疏,“学文止于词章,不知讲明经术为保国保民之道”。
  而在公元1235年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姚枢发现、保护、推荐了赵复,瞬间打开一扇南北文化交流的大门,程朱理学由此在北方广泛传播,令北方儒士沐浴在耳目一新的学术空气中。当时人评价说:“北方知程朱之学,自(赵)复始。”而黄宗羲之子、明末清初经学家黄百家回望历史烟云,也曾感慨道:“自赵江汉(赵复号江汉先生)以南冠之囚,吾道入北,而姚枢、窦默、许衡、刘因之徒,得闻程朱之学,以广其传,由是北方之学郁起,如吴澄之经学,姚燧之文学,指不胜屈,皆彬彬郁郁矣。”
  由于姚枢、窦默、许衡等人的努力,元朝尊信程朱,将理学定为官学。此后,明清承续元代,也以程朱之学为官学。当初,姚枢发现、救护赵复,只是一点灿烂的星火,但因缘际会,这点星火竟成燎原之势。
  洁身无门弃官治学
  公元1241年,40岁的姚枢命运发生一次重大转折,这成就了他与辉县百泉的一段缘分,也成就了他与许衡、窦墨等大儒之间的情谊。有时候,生活的转变来得出人意料,40岁,大笔的贿赂摆在姚枢面前,因无法拒绝,他只好选择了转身离开。
  那年,窝阔台任命姚枢为“燕京行台郎中”。“燕京行台”也叫“中州断事官”,是蒙古汗国总理汉地政务的官职,当时担任这一职务的,是花刺子模人牙鲁瓦赤,此人经商出身,性喜货贿,为了不得罪他,各地官员和掌握兵权的“世侯”竞相往燕京送银子。大约为了堵住姚枢的嘴,牙鲁瓦赤常把贿赂分一份送给他。姚枢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想要,但顶头上司又得罪不起,洁身无门,只好放弃一切,挂冠而去,携家小迁至辉州苏门(今辉县北苏门山,百泉即在该山下)隐居。
  如今我们已无法知道姚枢缘何选择苏门,想来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此地山水秀美,二是这里曾是北宋大家邵雍的隐居地。邵雍出生在辉县(当时叫共城),长期在苏门山百源(即今百泉)隐居向学,人称“百源先生”。因邵雍的缘故,周敦颐、二程都曾来百泉讲学,使这里的太极书院名动一时。
  来到苏门后,姚枢的生活是简朴的,没有了燕京城的高堂华屋,他“诛茅为堂”,盖起了茅草屋,然后出资垦荒田数百亩,“修二水轮”灌溉,让自己的生活有了基本的着落。随后置家庙,奉祠四世堂龛,“别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敦颐等像”,自己“终日危坐”,潜心研读程朱之书,如醉如痴。那时北方长期战乱,各种书籍相当缺少,刚刚从南方传来的理学典籍更是匮乏。苏门山下,姚枢亲自从事小学、四书的刊行,还动员朋友出资刊刻图书,散发到四方。
  这时,“江汉先生”赵复已彻底从人间隐匿。出生于南方的赵复,与杨惟中、姚枢等人不同,他的“华夷之辨”观念十分强烈,心向南宋,不愿事元。忽必烈曾召见他,问道:“我欲取宋,卿可导之乎?”赵复答道:“宋,吾父母国也,未有引他人以伐父母者。”虽然在姚枢的劝说下,他前往燕京传授程朱理学,但一年后就隐居起来。没有了赵复,执著的姚枢就成了北方理学传播的核心人物,前来求学问道的人数众多,其中最有名的,是后来成为大儒的许衡和窦默。
  许衡是怀庆河内(今沁阳)人,后来被尊为“元朝一人”。他自幼聪颖好学,7岁从师读书,问老师:“读书为何?”老师说:“取科第耳。”许衡颇为不屑:“如斯而已乎?”这个孩子总喜欢刨根问底,老师很难回答,前后三任老师因此辞馆而去。虽生逢战乱之世,许衡却嗜学不辍,读书不仅究其文义,而且身体力行。
  姚枢隐居苏门山时,许衡已30多岁,也是一位老师了,他闻讯前来拜访,读到“伊洛程氏及新安朱氏书”,顿觉眼界大开,兴奋得“不知手之舞,足之蹈”,遂敬信如神。回去后,他对自己的学生说:“过去我教你们的都不对,现在我才知道了进学之序!”不久,许衡就带着家人和学生迁至苏门,与姚枢“相依以居”。
  另一位饱学之士窦默也前来隐居,与姚枢、许衡等人“慨然以道为己任”。他们过从甚密,经常聚集在一起,朝暮讲习,“凡经传、子史、礼乐、名物、星历、兵刑、食货、水利之类,无所不讲”,从学者甚众,辉县一时星光闪耀,成为理学研究和教学的中心,在北方名声极为响亮,名士王磐受窝阔台征召,就曾将自己的全部学生转至姚枢处从学。
  这段研读岁月长达十年,姚枢、许衡、窦默后来都卓然而成大家,并且都受到忽必烈的重用。
  姚枢隐居辉县之时,并没有考虑自己的仕途。在苏门山下,他“读书鸣琴,若将终身”,悠然自得,似乎要终老于林泉。但公元1250年,忽必烈派人前来征召,50岁的姚枢慨然允诺,走出苏门山,再次前往漠北。人生选择起伏如此之大,颇为耐人寻味。
  在姚枢墓的侧后方,一株野生的大椿树张着如伞般巨大树冠,为他遮风避雨。
  嵌在路中的姚炜墓


姚尚明 发表于 2013-11-20 20:59:07

“智者仁心话姚枢”系列二 智谋过人助忽必烈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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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姚伟文图


  百泉于今已无一泉。

  百泉湖底儿朝天,“禁止游泳”的牌子后面,小游船无精打采地躺在裸露的湖底。

  百泉风景依然很美。湖畔垂柳如烟,掩映着亭台阁榭,如虹小桥。北面的苏门山草木畅茂,葱翠中点缀着建筑物的飞檐翘角,与湖中的亭台遥相呼应,勾勒出一处精美的园林。

  但所谓“水为山之镜”,山得水而活,因水而媚。没有了水,就没有了统率山丘与建筑的灵魂。失去了水的润泽,山峦、建筑、树木都黯淡了许多,干涩了许多。

  老照片上,百泉美得令人心醉。涌泉百道,喷如贯珠,涓涓成水,汇成空灵澄澈的湖面。那水几乎是透明的,温润如玉,宁静如镜,点点处处倒影,或浓或淡,让亭台阁榭、曲栏小桥、山色树影都灵动起来,如一幅钟灵毓秀的水墨画。据说那湖水温度常年保持在18~20摄氏度之间,冬季的清晨,湖面上水汽蒸腾,如云似雾,亭阁小桥时隐时现,恍如仙境。

  百泉是太行山的灵韵。八百里太行纵贯南北,在辉县市境内,一道支脉向东南延伸,渐渐没入土中,潜行数十里,又突兀冒出,形成小山一座。太行山的水顺势而来,层层过滤之后,恰在这小山下被强硬的白坩土层挡住去路,被迫喷薄而出,形成泉流百道。此山名苏门,泉称百泉,山水相映,成为天造地设的妙处,自古就称胜景,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帝王将相在此留恋盘桓,因此留下众多建筑、碑刻,令美丽的山水融入了浓郁的人文气息。其中苏门山腰的一通石碑颇为著名,这碑阴刻“仁智动静”四个大字,浓缩孔子“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者静,智者动”之语,作为对百泉山水的评价。

  700多年前,姚枢在百泉湖畔一住十年,遍阅千年典籍,涵养深厚学识。其时,空灵澄澈的百泉湖,也当涵养了他的性灵,令他更加睿智。此地另有妙处,百泉虽小,苏门不高,但远处太行山青山隐隐,深邃幽远,使人开阔、通达。

  公元1250年,应忽必烈征召,姚枢走出百泉,远赴漠北,很快赢得忽必烈的信任。在蒙古汗国的大舞台,他凭借着杰出的洞察力,一次次让忽必烈避开灾难,走上坦途。

  众人狂喜独他默然

  我的一位朋友是开车好手,车开得平稳快捷,坐他的车格外安心。有次向他请教经验,他给开车定了位:“这是讲预见性的活儿。很多时候要预做准备,到跟儿都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有理。其实不只是开车,很多事情都需要预见性。各种事物,有预见性就能安排得妥帖;各种机遇,有预见性才能为己所用。比如炒股、炒房,有一周的预见性,就足称高手;有一年的预见性,那就是“大智慧”了。当年为忽必烈工作的时候,姚枢提前四五年预知危机,提出建议,帮助他避免了一场可能的大灾难,要不然,“到跟儿都来不及了”。

  公元1250年,姚枢初到漠北,忽必烈“时召与语”。这是一种试探,姚枢没有错过机会,他上书数千言,总的要领是劝忽必烈用汉法治理汉地。

  姚枢首先谈形而上的,“二帝三王,为学之本,为治之序,与治国平天下之大经,汇为八目,曰修身、力学、尊贤、亲亲畏天、爱民、好善、远佞”;然后是形而下的,谈改革时弊的要务,多达三十条,包括立省部、举逸遗、慎栓选、汰职员、班俸禄、重农桑、修学校等。各种建议都论及具体实施的方略,“施张之方,其下本末兼该,细大不遗”。忽必烈大感惊奇,“奇其才,动必召问,且使授世子经”。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姚枢在忽必烈跟前一出手,便赢得了信任。这一点很重要,与君王交往,信任是第一位的,韩非子在《说难》中,曾以“智其子而疑其邻”等一系列故事,反复地说明这个道理。再有能耐的人,也只有获得了信任,才能获得施展的空间。

  忽必烈是成吉思汗的孙子,拖雷的儿子。姚枢到达漠北时,他还只是位普通的藩王,但此人胸有大志,身边已经聚集了一批智谋之士,这是姚枢毫不犹豫地应他征召的重要原因。

  一年后,在蒙古王族的权力之争中,忽必烈之兄蒙哥取得蒙古汗国大汗之位。为了把天下控制在拖雷家族手里,蒙哥汗将漠南汉地军政事务全权委托给忽必烈掌管。

  对于早已“思大有为于天下”的忽必烈来说,这是多年梦想一朝得圆的时候。他大喜过望,大张筵宴,与幕府众多谋士、名流庆贺。对于整个忽必烈利益集团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因此众人都忘乎所以,兴高采烈,“奉觞称贺”,独姚枢坐于席中,默然无语。

  待至席散,众人皆出,忽必烈让人留住姚枢,问道:“众人在席间皆作贺词,你独默然而坐是什么缘故?”姚枢等的就是这一问,他直截了当说出心里话:“今天下土地之广,人民之殷,财富之阜,有超过汉地的吗?军政大权全都归了我们,大汗还管什么?”这下子,轮到忽必烈“默然”了。姚枢继续说道:“以后大汗身边的人乘隙进谗言,大汗必定疑心、后悔,因此将夺了你的权。不如只接下兵权,将行政权力交回,请大汗派出相关机构掌管。这样才势顺理安。”

  这番话,估计令忽必烈听得一头冷汗,他肃然答道:“虑所不及也。”恍然大悟之后,按照姚枢的建议,把汉地政务交还蒙哥。从后来的事态发展看,这种韬晦之计是十分必要的,自古君权的排他性都会产生惨烈的后果,自相残杀的事例不胜枚举。随着忽必烈在汉地站稳脚跟,声望日隆,蒙哥汗也扫清了异己,对亲弟弟的猜忌之心,顿时强烈起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忽必烈掌管漠南兵权的第二年,蒙哥汗大封同姓,命忽必烈于南京(今开封)、关中自择一处,以为封地。忽必烈与众谋士商议,大家计议不定,姚枢道:“开封一带逼近黄河,水道迁徙无常,土薄水浅,四处有盐碱地,不若关中深居腹地,险要可恃,土地肥沃,古名天府陆海。”忽必烈遂愿处关中。过了一段时间,蒙哥汗对忽必烈说:“关中虽好,但人户寥落,所得财赋,你如何够用呢?我瞧怀孟一带地方,人烟很是稠密,如今也归你掌管,方可以调剂得平。”忽必烈招纳人才,精心治理,这两个地方后来都成了他的根基。

  这一年,姚枢再次上书忽必烈,分析了公元1235年征宋以来蒙古军队的种种失误,指出在历年征战中,“军将唯利剽杀、子女玉帛悉归其家”,所掠人民尽没为私奴。这不仅造成了南宋人民誓死抵抗的形势,而且所下之地“城无居民,野皆棒莽”,军事战果根本无法巩固,这决不是安邦定国之策。他建议,变春去秋来、专事掳掠的军事行动为分屯要地,以守为主,亦战亦耕的长期战备,在蒙宋交界地段屯垦戍边,等到边备充实,方可有大的作为。

  此后不久,忽必烈征得蒙哥同意,“试治”河南、陕西,施行姚枢的这一策略。当时立经略司于开封,以忙哥、史天泽、杨惟中、赵璧为使,屯戍军队,耕战结合,屯田唐、邓等州,在西自襄邓,东至陈亳、桃源一线布置重兵,并构置工事,与南宋边境上的重镇襄阳成犄角之势,宋兵至则御之,去则耕种。随后,又接受姚枢建议,置都运司于卫地,通过黄河转运粮草,不一二年,河南大治,成为蒙古军日后进攻襄樊的根据地,也成为忽必烈的重要根基。

  出谋划策保得“青山在”

  忽必烈在汉地的一系列行动,尤其是他率军平定大理,既打通向南商路,又对南宋形成包围之势,使他的势力和声望大大提高,但这样一来,便有了“功高镇主”、“尾大不掉”之嫌。

  蒙哥汗身边的贵族,逐渐有人表示担忧,称“王府(指忽必烈)得中土心”,告发王府人员“擅权为奸利事”。公元1256年,蒙哥把看不顺眼的堂叔、堂婶、堂兄弟拾掇完毕,听着越来越多的闲话,开始对亲弟弟有了猜忌之心。他指派亲信阿蓝答儿到忽必烈封地,设置专门机构“钩考局”,借经济问题开始说事。倚仗蒙哥汗声威,阿蓝答儿扬言除史天泽、刘黑马(这两位是最为著名的汉将,在朝廷有强硬的后台)外,对汉地其他世侯和忽必烈委任的关中及河南官员们都有擅杀之权。

  这一切,显然是冲着忽必烈来的。忽必烈与蒙哥的关系顿时令人猜测万端。姚枢对此洞若观火,深知个中险恶,关键时刻,他为忽必烈条分缕析:“大汗君也,兄也;大王弟也,臣也。这事没法儿计较,远离朝廷本来就容易遭受不白之冤。当务之急,是要彻底消除大汗疑忌,这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他向忽必烈建议,请他将自己的妻子和世子送到首都和林,送到蒙哥汗的眼皮底下,在那里长期定居,以表明忠诚心迹,这样,蒙哥汗的疑忌自然会解除。

  忽必烈犹豫不决。第二天,姚枢又一再敦劝忽必烈返回漠北,回到大汗身边,彻底解除他的猜忌。忽必烈思考再三,终于断然回答:“从汝、从汝。”

  这年十一月,忽必烈先后两次遣使觐见蒙哥,表白自己愿意“归牧”漠北的心迹,得到蒙哥的诏许后,忽必烈即驰归和林。兄弟相见,忽必烈端一杯酒站着敬献哥哥,恭恭敬敬行了礼退回座位,然后再次敬献一杯酒,再退下来。等他第三次去献酒,蒙哥汗的眼泪潸然而下,忽必烈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淌,他想为自己告白,蒙哥汗却伸手制止了,两兄弟张开双臂相拥在一起。随即,蒙哥汗下令撤销“钩考局”。

  有论者认为,忽必烈兄弟相见的温情场面纯属扯淡,姚枢的计策无足轻重。其理由是,蒙哥和忽必烈都是坚定的现实主义者,不会让温情蒙住眼,不会让个人感情影响决策。两人和解,最重要的是因为蒙哥需要忽必烈,为了征服南宋,他根本离不开已经赢得汉地人心的忽必烈。所以和解的关键是,“蒙哥和忽必烈经过理性评估,都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分裂将会是多么的愚蠢”。

  这话有合理之处,但如果不是忽必烈采取种种消除蒙哥疑忌的办法,如果蒙哥觉得忽必烈难以信任,他会委以重任吗?所以和解的关键,不在所谓“理性评估”,而在重新赢得信任,不让蒙哥觉得自己是个威胁。如果不被信任,那其他的才都是扯淡。

  钩考虽然停止了,忽必烈仍然被解除兵权,留居漠北。蒙哥此举,可见当初的疑忌有多严重,双方的裂痕有多深,也可见那时忽必烈的危险有多大,他采取的对策多及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总算保全了自己,但正应了那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两年后,蒙哥在征宋战争中死于四川前线,令天下局势大变。这时,忽必烈已东山再起,凭借多年经营的各种资源,他坐上了大汗的宝座,成为历史舞台上的主角。

  在漠北闲居一年后的公元1258年,进攻南宋的蒙古东路军连连失利,蒙哥想到那个被自己委屈了的能干的弟弟,再次委任忽必烈率军南下。忽必烈仍以姚枢从行,南宋贾似道闻其咨谋军中,“比为王猛”。

  公元1259年,蒙哥死于四川,忽必烈当时已逼近鄂州,因闻听留镇漠北的幼弟阿里不哥欲谋称汗,他匆忙在鄂州城下与南宋订立和约,随即北归。公元1260年春,忽必烈在开平(今内蒙古正蓝旗东)举行忽里台大会,得到各路蒙古贵族拥戴,即位称帝,建元中统。蒙古帝国的统治重心从此由漠北转移到漠南汉地。

  随后发生的一件大事,再次显示了姚枢惊人的洞察力。称帝后,忽必烈的主要精力放在对付也自称大汗的阿里不哥,这时,用兵山东的世侯李 发动兵变。在兵变前一个多月,李 送到燕京当人质的李彦简悄悄逃走,忽必烈闻讯马上召姚枢商议,要他预测李 动向。姚枢认为,对方兵变后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选择,“使 乘吾北征之隙,濒海捣燕,闭关居庸,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数扰边,使吾罢于奔救,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侯应援,此成擒耳”。忽必烈追问:“今贼将安出?”姚枢断然对曰:“出下策。”事态的发展证实,姚枢的预见极其敏锐、准确,为忽必烈的及时决策提供了正确的思路。

  苏门山的古建筑

  苏门山的茂林、百泉湖的垂柳都很美,当年姚枢或许正是爱此地美景,选择在这里归隐。

姚尚明 发表于 2013-11-20 20:59:41

“智者仁心话姚枢”系列三 “以道事君”佑万民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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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姚伟文图


  游览百泉书院遗址,几株古柏骤然呈现在眼前,高大苍老,令人瞬间震撼,目睛难移。高耸的古柏甚是苍翠,凌霄花攀援而上,借其苍凉,炫耀鲜嫩明艳的花朵。

  古柏的确切树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或许当年姚枢、许衡、窦默就曾在树下“读书鸣琴”,怡然自得。

  在他们的时代,这里是北方学术中心,众多学子向往之地,影响中国数百年的理学在这古柏的附近蓬勃兴盛。因此,后人评价理学发展历程,有“宋兴伊洛,元大苏门”(意即兴起于宋代洛阳,光大于元代苏门山)之说。

  但理学的光大,不是在百泉湖畔的书斋,而是在姚枢、许衡等人孜孜以求的实践中完成。理学本身就有着极强的实践性,学问不止于词章,讲明经术是为追求保国保民之道。所谓“以道为己任”,即便前路坎坷,但如程颐所说,“虽知道之将废,岂肯坐视乱而不救?”

  所以,当忽必烈向姚枢、许衡等人发出召唤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搁下平静的生活,搁下美丽的山水,走向遥远的漠北。“以道为己任”的责任感,让他们在百泉“刊诸经,惠学者”,教书授徒;同样是这种责任感,促使他们走向广阔的社会生活,“以道事君”。而接近统治者,让欲“为中国之主”的蒙古贵族“行中国之法”,可能是传播理学的更好的途径。

  蒙古实行“汉法”,在木华黎、窝阔台时就已肇其端,忽必烈则更进一步,除姚枢、许衡、窦默外,他身边著名的汉人谋士还有刘秉忠、张文谦、郝经、赵璧等等,这些人力图使忽必烈接受中原传统,而忽必烈则通过他们争取汉人的支持。

  忽必烈最终坐上大汗宝座,将首都从漠北迁到燕京,改蒙古汗国为大元,按照历来中原王朝传统,称皇帝,立年号。他在建元中统诏书中说:“朕获缵旧服,载扩丕图,稽列圣之洪规,讲前代之定制……法《春秋》之正始,体大《易》之乾元……”这明白地宣告,他是中国历代中央王朝的正统继承者。

  在这个过程中,百泉走出的几位学者担当了大任。姚枢先是主持修订典章制度,将程朱理学与汉法融为一体,“帝深嘉纳”;后负责详细制定各种礼仪,孔孟程朱的道德准则,在他手中再一次得到系统化,成为元王朝汉化蒙古游牧民族的规范。许衡两任国子祭酒,其学生,很多是忽必烈亲自选择的蒙古子弟。

  中国传统文化沿着既定的轨道继续发展。元代绘画“尚意”,求意趣而不求形似,这是宋代绘画的延伸;元代书法“尚复古”,直追晋人而不以唐人为归依,这是宋末风尚的自然延续;自宋代开始明显的俗文学和雅文学的分裂局面,元代继续发展。更为重要的是,理学——这一宋代形成的正统儒学的变种,不仅继续流行和发展,还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成为官学。这被认为是传统文化在元代继续发展的最重要的标志。

  毋庸置疑,元朝是中国历史上王朝更替的一环,那不是割裂和游离的时代,而是中国历史的有机组成部分。

  宋代灭亡,产生很多“遗民诗人”;而元代灭亡,同样产生很多“遗民诗人”,他们所唱出的哀曲,表现的忠贞,同样强烈感人。有学者认为,这是对元王朝“正统”地位认同的表现。

  中华民族的凝聚,是文化的而非血缘的。姚枢、许衡等元初大家,或许最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诫“不杀”苦口婆心

  十三世纪前半叶,蒙古大军席卷欧亚大陆,到了这个世纪的中期,他们的主要对手,成了庞大的南宋。为了对南宋形成包抄之势,公元1252年7月,蒙哥汗令忽必烈攻打位于今云南的大理国。

  大理国由段氏建立,此时已传承300余年。这是个遥远的国度,但对于蒙古军队来说,这样的远征不在话下。

  忽必烈率军从漠北起行,姚枢等人从征。大军行进到一个叫曲先脑儿的地方,忽必烈夜宴群臣。席间闲话,姚枢给他讲起北宋儒将曹彬的故事:北宋初,宋太祖派遣曹彬平定南唐,行军途中,曹彬佯装生病,部下众将纷纷前来探望,曹彬告诉他们,自己是忧虑过度致病,只有他们保证攻下金陵(今南京)后,不抢劫、屠杀百姓,他的病才会好起来。主帅如此,众将只好纷纷表态,约束自己的部下。后来曹彬的军队攻下金陵后,果然不杀一人,金陵安定如初,“市不易肆”。

  听了姚枢的故事,忽必烈没有说话。但第二天大军起程之时,忽必烈在马上看到姚枢,高声对他说:“汝昨夕言曹彬不杀者,吾能为之,吾能为之!”姚枢在马上拱手贺道:“圣人之心,仁明如此,生民之福,国家之幸也。”

  忽必烈率领大军越大雪山,过大渡河、金沙江,包围了大理城。在城下打败大理主力,最终攻陷城池。虽然此前忽必烈派去招降的使者被杀,但在姚枢等人的劝说下,忽必烈只处理了杀使臣的大理高氏,而命姚枢裂帛制旗,书止杀之令于上,分巡街市,“由是民得相完保”。

  回望这段历史,美国学者莫里斯·罗沙比有自己的分析,他在《忽必烈和他的世界帝国》一书中写道:“根据汉文资料,这次战役中真正的英雄当属姚枢……姚枢敦促忽必烈效法曹彬模式,他认为,这种非暴力的策略肯定会使大理放弃抵抗,向蒙古人称臣。但是,事实上这不过是一个中国式的神话而已。姚枢所建议的这种战术实际上蒙古人早已用了几十年了。每当他们到达一个城镇,他们总是向当地居民保证,如果对方投降,他们就不会摧毁城镇……在他(指忽必烈)之前,他的祖父曾一再用恐吓的办法迫使外国人向他屈服。通过最残酷的方式击败所有顽固抵抗的敌人,成吉思汗希望一路所向披靡,人们望风而降。实际上,蒙古人的政策和策略与姚枢的策略是十分相似的。因此,蒙古人并不需要姚枢的策略。这个解释应该比汉文资料中的描写更可信。”

  莫里斯·罗沙比的《忽必烈和他的世界帝国》在西方拥有众多的读者,还被不少欧美大学列为亚洲史必读书,但这位美国学者的这段论述显然出现了误读。他弄错了一段史实,当初南唐并没有“以和平手段被征服”,曹彬打败了南唐主力,围困金陵数月之后,李煜才被迫投降。此时,因曹彬约束部下,金陵安定如初。因这个常识性错误,他也误解了姚枢的意思,姚枢并不是要以不杀一人招降大理,而是希望占领大理后不抢掠、屠杀百姓。

  在误读的基础上,罗沙比先生得出的结论并不合理,所谓“蒙古人的政策和策略与姚枢的策略是十分相似”之语,完全不得要领。

  蒙古贵族以武力和屠杀为后盾的“劝降”,是策略,是权宜之计,是“霸道”;姚枢提倡的却是安定天下的政策,是“一百年不动摇”的原则,是“王道”。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战争中,军队的抢掠和滥杀是很多时代都有的。在四处征讨的过程中,蒙古贵族大规模的抢掠和屠杀时常见诸史册,而在征战大理、南宋的过程中,这种情形大为减少,不能不说姚枢等人有劝诫之功。

  即便如此,战争中的抢掠和滥杀仍有反复。

  公元1275年,在灭南宋前夕,姚枢再次上书劝诫,述说以前伯颜奉“陛下不杀人之诏”,渡江作战,进军神速,战果卓著,而近期战事中却“一城不降”,“扬州、焦山、淮安,人殊死战,我虽克胜,所伤亦多”,其原因就是“军官不思国之大计,不体陛下之深仁,利财剽杀所致”。他因此建议忽必烈“宜申止杀之诏,使赏罚必立,恩信必行,圣虑不劳,军力不费矣”。随后,他又上书请禁宋鞭背、黥面及诸滥刑。

  随后几年战争中,忽必烈对军队加强约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屠杀。伯颜攻下南宋都城临安,史书称之为“九衢之市肆不移,一代之繁华如故”。

  潜邸智囊缘何不被重用

  在姚枢后人为他撰写的神道碑铭里,称赞他“不固富贵,进退礼敬……故不取耻当时”。这段话曲折地暗示,姚枢晚年的遭际并不十分理想。

  忽必烈的潜邸(即位前的府邸)时期,姚枢是他最倚重的智囊之一,但在忽必烈登上皇帝宝座之后,他却始终没有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因此没有显著政绩。这不太符合人之常情,原因何在呢?

  有史家探讨这一问题,认为根本在于姚枢是一个“儒者”,“以道为己任”的人生态度,使他不愿追逐“功利成效”,更注重安定天下,节用爱民。

  当忽必烈还是藩王的时候,“得中土人心”是既定的目标,其主要方式是制止暴政,安集流亡,恢复汉地政治、经济秩序。同时,为了在蒙古贵族中赢得更有利的政治地位,他也需要多智善谋者的辅助他。姚枢这样的人,恰恰在两方面都适合忽必烈的需要,因此受到倚重。

  但忽必烈登上皇帝宝座后,情形发生了变化。他称汗不久,他的弟弟阿里不哥也在和林宣布即位,兄弟之间的争位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阿里不哥占有家族多年积聚在漠北汗庭的大笔财富,为了与他抗衡,忽必烈亟须增扩中原财赋。这个时候,倡言舒缓民力、“藏富于民”的理学派儒臣,就不是他眼中最合适的大臣人选了。他起用了汉人王文统,此人精权术,擅机变,不肯拘泥于儒家的纲常名节,被窦默等人斥为“学术不正”,却善于理财,“敷对明敏”。为了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忽必烈对他十分宠信。

  不过,王文统是李 的岳父,李 之乱发生后,他因有牵连被诛。因李 之乱,忽必烈对汉人的疑惧心理日渐加深。他虽然任命姚枢为中书左丞,但同时提拔出生在费纳喀忒(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阿合马为中书平章,主持工作。

  姚枢在中央政府几乎没有施展空间,不久,就带相衔先后到河南、山西等地主持地方工作。随后,元朝进行了一系列的战争,费用浩繁,长期需要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在此大背景下,讳于言利、主张节用爱民的理学派儒臣更加不合时宜,姚枢曾被忽必烈斥为“不识事机”。阿合马、卢世荣、桑哥一班“聚敛”之臣,因此得到重用。

  阿合马主政期间主要掌理财政,他以清理户口、推行专卖制度、发行钞票(时称交钞)等方式增加收入。平南宋之后,他又在江南实行发钞和药材限制专卖政策,使财政收入大为增加,但也招致民怨沸腾,很多大臣也深为不满。后来阿合马被人刺杀,刺客事后被捕杀,但之后众大臣纷纷上书,力言阿合马所为多不法。忽必烈经调查后也历数阿合马之罪,不但没收其家产,杀其党羽,还剖开阿合马之棺椁车裂其尸。

  除了“不识事机”,姚枢还有一点颇招忽必烈烦。他以传播、显扬理学为己任,对蒙古贵族常欲“以三纲五常、先哲格言熏陶德性”,结果招致忽必烈反感,这很可能是他被逐渐疏远的原因。

  不过,已做了中原王朝皇帝的忽必烈还是离不开姚枢。他先后任用姚枢主持修订典章制度和各种礼仪,在元朝基本文化建设层面上,姚枢仍然贡献巨大。

  据辉县姚枢后裔姚成林先生介绍,姚枢晚年得了心脑血管病,大约在公元1275年的一天,他正在朝廷说事,突然倒在忽必烈面前。经太医紧急救治,他缓了过来,三年后,在家中与世长辞。

  对姚枢的才智,忽必烈始终看重。据《元史·窦默传》记载,忽必烈曾评价道:“如窦汉卿(即窦默)之心,姚公茂(即姚枢)之才,合而为一,斯可谓全人矣。”

  而《元史·姚枢传》则认为他是位忠厚长者:“枢天质含弘而仁恕,恭敏而俭勤,未尝疑人欺己。有负其德,亦不留怨。忧患之来,不见言色。有来即谋,必反复告之。”有人对不起他,他也没有怨气;有人来请教事情,他必定反复阐述,让对方理解透彻,这样的人,的确仁厚。

  2006年元月,辉县市初三语文期末考试时,如今姚枢墓的凄凉状况出现在了试卷上。出卷老师将其作为一道综合实践活动题摆在全县初三学生面前,让学生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并提出解决方案。这位老师没有想到,学生的答案惊人一致:城市建设不能以牺牲文物为代价,现代文明的发展不能以破坏历史为前提!还有学生还提出建一个街心花园之类。这位老师发表网文,感慨万端:学生的想像力是最强的!他们最有创新思维!

  姚成林先生介绍,这段时间,有关部门已表态将会修整撞断的墓碑。姚成林他们希望嵌在路中间的姚炜墓能向后迁一迁,但还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全文完)

  百泉书院的古柏,或许当年姚枢曾在树下“读书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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